第26章 单元3:晚饭只有草 续
印,跟张小帅藏在鳞片甲下的旧痕,分毫不差。丹砂布裹着他的尸身,布面绣的“万寿”纹里,嵌着半枚没抠干净的指甲,血色已经发黑,却在引魂灯的光里,映出个小小的“冤”字。
“是虎娃他哥。”老王的旱烟袋掉在地上,铜锅滚进浮土,惊起只藏在棺底的老鼠——嘴里叼着半块刻着“丹”字的铜牌残片,正是张小帅昨夜没挖到的那半块。
张小帅蹲下身,指尖擦过男孩腕间的朱砂印,鳞片甲上的灶灰混着丹砂粉,在尸身皮肤上拓出完整的“魂”字——笔画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毛边,像被炼丹炉的火燎过。他忽然想起王扒皮雪里埋的铜牌残片,背面刻着的小字“供丹炉第三十七号”,此刻在月光下,竟与男孩尸身颈后的胎记,拼成个完整的“炉”字。
“陈公公的炼丹炉,编号到一百零八。”他扯下男孩腕间的红绳,绳结里掉出张揉皱的黄纸,是半张《御药局丹魂谱》,页角画着的鳞片纹,跟他鳞片甲的铸模图,一模一样,“王扒皮想接陈公公的‘丹道’,拿‘赐棺’当炉鼎,用穷人的魂养‘万寿丹’——可他忘了,炉鼎里的魂,是会反噬的。”
寅时的梆子响过,义冢的引魂灯突然全灭了。阿七摸着黑抓住张小帅的手,却触到他掌心的灶灰——此刻竟带着灼人的温度,像刚从炼丹炉里捞出来的火炭。远处传来王扒皮的怒骂声,灯笼光顺着乱葬岗的土坡漫上来,却在看见开着的棺材时,突然噤了声。
“百户大人不是想养丹魂么?”张小帅把男孩的尸身抱出棺材,鳞片甲上的“魂”字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像块会发光的墓碑,“咱今儿就教他——真正的丹魂,是穷孩子腕间的生辰八字,是乱葬岗坟头的无名碑,是你们塞在棺材里的丹砂布,捂不化的、永远在喊冤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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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尸身放在王扒皮新填的浮土上,鳞片甲蹭过丹砂布,发出“刺啦”的响——甲叶刮破布面,露出里头绣着的“百户府”暗纹,在月光下泛着恶心的光。阿七趁机把引魂灯的油倒在棺材里,丹砂粉遇油腾起蓝紫色的火焰,竟在火中映出陈公公的脸——那老东西三个月前暴毙,听说死时七窍流血,手里攥着半块刻着“魂”字的鳞片甲。
“张、张小帅!你敢毁了丹炉鼎……”王扒皮的声音带着颤,却在看见男孩腕间的朱砂印时,突然卡住了——那是他亲手让小厮刻的,说“生辰八字合丹道”,却忘了,这孩子的爹,正是去年被他克扣棺材钱逼死的挑夫。
晨雾漫进乱葬岗时,炼丹炉状的影子渐渐淡了。张小帅坐在义冢的断碑上,看阿七把虎娃他哥的尸身埋进新挖的坟,坟头插着用鳞片甲残片改的“魂幡”——甲叶上的灶灰“魂”字,此刻沾着晨露,像滴未落的泪。老王蹲在旁边,用旱烟袋杆在地上画着圈,把王扒皮的铜牌残片和男孩的红绳,一起埋进了坟里。
“头儿,这‘魂’字……”阿七摸着坟头的鳞片甲残片,看晨光把“魂”字照得透亮,“跟咱‘送葬流程图’上的,一模一样。”
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远处百户府的灯笼灭了,只剩下乱葬岗的坟头,飘起袅袅的雾——像极了炼丹炉散的烟,却比那烟干净,比那烟暖。他摸了摸鳞片甲上晕开的灶灰,忽然笑了——原来这世上最凶的“丹魂”,从来不是炼丹炉里的汞火,是被权贵塞进炉鼎的活人魂,是用灶灰和血泪在鳞片甲上刻的“冤”,是哪怕埋进乱葬岗的土,也会顺着月光爬出来,在杀人的丹炉上,画个永远抹不掉的“魂”字,等着某天雷劈下来,连炉带魂,一起劈成照亮人间的、不冷的光。
梆子敲过五更,义冢的“魂幡”晃了晃,鳞片甲残片上的灶灰落进坟头的土,跟男孩腕间的朱砂印一起,渗进了乱葬岗的地。张小帅看着虎娃跪在哥哥的坟前,手里攥着半块泔水饼——那是他哥临死前藏在怀里的,饼面上的牙印,此刻沾着晨露,像极了“魂”字的最后一笔。
石桌上的“送葬流程图”被晨风吹起,黄纸飘向乱葬岗深处,“魂”字草稿蹭过每座无名坟,把灶灰和丹砂粉,留在了坟头的草叶上。张小帅摸着领口的鳞片甲,丹炉状的影子早已消失,只剩下“魂”字边角,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被炼丹炉烧过的魂,却在乱葬岗的土里,长出了新的、带着体温的,根。
原来这世道的送葬人,从来不是给死人送葬,是给活人招魂——招那些被丹砂和脏钱迷了心的魂,招那些藏在“赐棺”和官服里的魂,让他们看看,乱葬岗的坟头,每粒沾着灶灰的土,都刻着个“魂”字,等着活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是否也缺了那块,被炼丹炉吞掉的、本该暖人的,魂。
第三章 炉隙
梆子敲过二更,破衙门的梁木漏下月光,在张小帅掌心的灶灰上凿出细碎的光斑。他盯着石桌上摊开的“官办丧仪局”批文,伪造的朱印边缘还留着萝卜刀刻的毛边,却恰好盖住了“义庄”二字——像极了王扒皮往“圣恩赐棺”里塞的丹砂布,用光鲜的皮,裹着见不得人的脏。
“阿七,把赌坊新收的‘阴兵服’改改。”他指尖划过批文上的“卫所”二字,灶灰顺着鳞纹缝隙渗进金属甲叶,竟在月光下映出个模糊的“丹”字,“赌坊老板跟王扒皮穿一条裤子,他们往丧仪里掺的‘避邪符’……”话没说完,窗外传来赌坊小厮的骂声,混着泔水桶碰撞的响。
老王吧嗒着旱烟袋凑过来,铜锅火星子溅在批文角落,烧出个焦洞——正好漏出底下张小帅用朱砂写的“查棺”二字:“头儿,今儿义庄老朝奉递了‘赐棺’账本,第三页的‘松木棺’全写成了‘桐木’,桐木轻,好抽板条换丹砂……”烟袋杆敲了敲石桌上的“镇尸符”残片,灶灰碎末顺着鳞纹滚成细流,在“镇尸”二字间聚成个“魂”形水洼。
张小帅忽然按住老王的手,盯着他袖口蹭到的丹砂粉——那是今早从“赐棺”缝里掉的,此刻沾着灶灰,竟在布料上拓出半片鳞纹,跟他鳞片甲的铸模图一模一样:“王扒皮的‘圣恩赐棺’,十具里九具是‘炉鼎’——把穷人尸身当丹炉引子,尸油渗进棺木,再把棺材板拆去炼丹……”指尖划过自己腕间褪了色的朱砂印,“戊申年壬戌月”的八字,跟义冢新埋的虎娃他哥,分毫不差。
子时初,赌坊后院的泔水桶边,阿七穿着改自“阴兵服”的青布衫,袖口绣的獬豸纹是用卫所旧旗拆的,此刻沾着泔水,倒像只落难的兽。他看见赌坊老板扶着王扒皮从后门出来,后者腰间的金镶玉牌晃着微光,牌面刻的“万寿”纹里,嵌着半粒没抠干净的丹砂——跟虎娃他哥尸身裹的丹砂布,同一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