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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相逢难得,奈何楚梨上回登台扭了筋,今日恐怕不便为公子献舞。”
白谦道:“无妨,本公子还是更想听初见时那首《玉楼春》。”
说着折扇一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把红木阮:“阿楚可愿?”
寻常阁楚娘子以擅舞闻名,白谦却总点她唱歌,只因他的义妹白莲也曾擅长此曲。
许多杂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交杂在一起,有华丽宫殿里神色温柔的明艳女子,有火光中不断蔓延飞溅的满目血色,还有身自皑皑深雪中燃起的烈烈红衣。
那些画面影影绰绰,重叠着浮现又不断被打散,似乎有许多人在唤着她,又有人举着滴血的剑狰狞笑着朝她走来。
楚梨不安地转了转头,眼皮也微微颤动着,似乎坠入了梦魇般,她忽然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手指张开又攥紧,像是下一刻便要苏醒。
这时,神识间的压力骤然一松,楚梨绷紧的身体也复而松懈了下来,随着气息渐渐平复,她再度陷入了沉睡。
她不知道,在她即将惊醒又睡去的过程中,有一道目光始终紧紧落在她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收回被她触碰着的手腕。
楚见棠直起身,一抹残存的胭色笼罩在眼底,那是灵力过度消耗的痕迹,探魂术……出云宗早被明律销毁的禁术之一。
越是心底深处的隐秘,才越难被探寻得到,他可以无视反噬全力一试,但……那也会对魂主造成相应的伤害。
他望着沉沉睡去的楚梨,最终亦徐徐阖上眼眸,唇边牵起了一道不知是自嘲还是哀凉的弧度。
“所以……就连名字也是假的,是吗?”
第 28 章 两不相欠
宿醉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仿佛被人打了一顿,身上各处都散架了般酸疼,尤其是脑袋,又疼又闷,连带着眼皮都沉重地抬不起来。
恢复基本意识后的楚梨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若非实在是头疼欲裂,恨不得继续睡上个三天三夜再醒。
而当她睁开眼时,第一眼便看见了在面前不远处的桌边侧身坐着,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本就不太灵敏的思绪愣是停滞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恢复了转动。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听到自己发出的几乎哑了好几个度声音,楚梨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也是在这期间,醉前的记忆渐渐回笼,她怀疑地偏头盯着楚见棠看了老半天,才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你故意灌醉我的?”
修长的指骨顺着垂落侧脸的墨发缓缓弯回掌心,楚见棠微侧过首,眉峰如清寒长刃,淡淡望向了楚梨。
“……”听听这冷冰冰的口气,活像别人欠了他的。
为了今夜的表演效果,寻常阁可谓煞费苦心,舞台四周布置了流觞曲水,正厅宾客可与阁中女子飞觞传盏,联句吟诗。因为舞台稍高,与最高台平齐的二楼则是最佳观演位置,席位早在大年初一就销售一空,寸土寸金,绝无虚设。
随着栏外一曲《玉楼春》唱罢,邵忻连声赞叹:“‘空中几处闻清响,欲绕行楚不遣飞’[1],只需改改唱词,这一曲放去仙门大宴也不觉逊色。”
他捅捅楚见棠:“嗳,上届白虹宴不是给上清道宗发了帖子,你去了没?这歌喉和仙家比起来孰高孰低呀?”
“掌门代赴,未曾去。”楚见棠没有抬头,不知何时已拿朱笔写了一道符,娴熟折成纸鹤形状。
符佑平安,哪怕灵力微末,也可积水成川。楚梨杀业无边,这些年只有楚见棠一人在替她偿还。
笔锋好似血染,想到那尸骨无存的嗜血妖女,邵忻头皮发麻:“逢年过节的,你能不能少摆弄些阴间玩意儿?”
楚见棠又取出一张符纸:“岁星在嘉洲分野,天运难得。”
“运个头!”邵忻忍无可忍,一把夺下笔,“小爷一辈子就包得起一次天字一号间,你还不好生看着?对得起这两百年交情吗?”
有托于人,楚见棠只能顺从,将纸鹤收入袖底,顺着他的指引看向舞台。
夜色渐深,风花棠月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歌舞暂歇,人声稍静,软桃色的帘幕垂挂下来,在六角灯下泛出微黄的细闪,迎面吹来一阵牡丹香风。
这香氛似曾相识,楚见棠心头一恍,正欲细看,眼前灯火骤然全熄。
室内花香愈浓,醉人暖风中远远传来一声巧笑。音色好像圆荷泻露,穿林打叶,与台下流水声相伴,艳而不冶,媚而不妖。
舞池边点起一盏灯,隐约可见红纱帐后有人影摇曳。帘帷末端,一对纤纤月足近乎透明,起落看似随意,每步却都踏在节拍之上。
“都别喝了弟兄们,楚娘子登台了!错过的后悔一辈子!”一阵骚动后,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环佩配合着乐声琤琮,二八年华的少女从幕后转出,皓足踢开粉绿相间的百褶裙,台中烛灯随着裙摆旋舞渐次亮起。
细指探出广袖,在这滴水成冰、呵气成楚的寒天,她只着轻纱软缎,时而舒展,时而收束,辫上珍珠自由起落,臂上金钏断续作响,犹如飞旋在楚端的绯色芙蓉。
轻重疾徐中节合度,顾盼回眸光彩动人。
那双粉瞳似有摄魂夺魄的力量,让光影和视线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只需对视一眼,便能忘却一切有情无情,生死离合。
尾音恰好定格在拈花细嗅的动作,无数花瓣从屋顶飘落,香阵卷温柔,摇落一片楚山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