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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其技的满分。

  而那个背景神秘,与奢侈品帝国掌权人关系匪浅,从被选中那一刻起就打乱了所有人安排的新人演员,到底会把谢雪演绎成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或许也没有人知道。

  但很快,在场的人就都能亲眼看到答案了。

  “卡!这条也很好,不过这个景别可能要再调调,卡在那个位置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先保一条吧。”

  坐在大监前的副导演盯着画面回放,朝屋里的几个演员道:“几位都辛苦了,喝口水休息一下啊,戎青马上过来。”

  一场戏里包括多个镜头,需要切换各种机位,分成数次拍摄,现在拍摄的是谢雪出场前,陈易秋送走冥顽不化的富家子学生,独自在家弹琴发泄苦闷的几个镜头。

  等重新架好机位,梅戎青还是没有来。

  纪因泓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敬业地投入到这一镜的下一次拍摄中去。

  彼时更年轻气盛一些的陈易秋,已经倦于同那些眼中只有一己私欲的有钱人打交道,可在那个时候,有闲心来学钢琴的,也只有这些活在十里洋场、不知民间疾苦的富人。

  这天上午,日光很烈,他强打精神送走了愚钝顽劣的学生,和专门来接少爷的老妈子,回到屋里,重新坐在钢琴前,胡乱按动着琴键,任由恼人的噪音四处流泻。

  画外的摄影师手持着摄像机,镜头随着呼吸轻晃,同那份难以言说的焦躁一起震动颤栗。

  忽然间,这个特写镜头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在嘈杂琴音的空隙里,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很轻,但十分清晰。

  纪因泓的惊讶并非作伪,因为照理来说,导演应该喊卡了,这个单人镜头就到这里为止,后面都是他和……

  是兰又嘉总算来了?

  男人起身,面露烦躁,但仍下意识扣好了刚才被自己扯松的衣领,大步朝门外走去,视线扫过刚才那位学生坐过的位置。

  他以为是贪玩的少爷落下了什么小物件,老妈子替他来取。

  可当他拉开门,却见到一张完全超出意料的面孔。

  屋檐之外的日光极盛,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身形瘦小的少年穿着一件劣质的粗麻衬衣,衣服已经洗到泛白发皱,却并不脏污,反而很整齐地扎在裤子里,头顶还戴着一顶同样皱巴巴的浅色学生帽。

  他的肩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装满了报纸,几乎要压弯那副单薄的身体,灰头土脸的打扮里,唯独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很亮,正怯生生地望向他。

  站在屋檐外的报童踮着脚递来一份新印刷的报纸,和一声仿佛鼓足勇气的问候。

  “陈老师,您又在弹钢琴……这是今天的报纸。”

  他有一双圆润柔和的杏眼,有一把清亮动听的嗓音,也只说了一句寻常又礼貌的问候。

  可那一瞬间的陈易秋却蓦然惊觉,自己好像刚对素日珍重爱护的钢琴,做了一件很错的事。

  就在平日里来去匆匆的卖报少年,第一次主动同他攀谈的这一刻。

  跟在男人身后一路追来的手持镜头,越过他宽厚有力的肩膀,悄无声息地铭刻着那张透着稚气的烂漫面孔。

  男人伸手接过报纸,沉稳磁性的嗓音里难得透出些歉然:“很吵吧?……外面太阳很大,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瘦弱的少年摇了摇头:“还有很多份要送。”

  报童本该在道谢后离开的,可脚步无端变得犹豫,目光扫过钢琴老师身后敞开的家门,定定地落在某个地方。

  男人随着这道目光望去。

  两秒寂静后,他正要开口,邀请对方走近了看一看钢琴,却先听见那道轻而怯的声音响起。

  少年问他:“那是西洋画么?”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

  兰又嘉在看的也不是那架摆在屋子深处的钢琴,而是放置在靠近门厅处的一幅新作的画。

  那是站在他的位置看过去时,视线更自然的落点。

  纪因泓的眼中再次流露出真切的意外。

  还有同时属于纪因泓与陈易秋的惊喜。

  “是的,是西洋画。”男人说,“确切地说,它是一幅油画。”

  他收回了看向那幅画的视线,更想看清这个目不识丁的报童的表情,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于是,陈易秋猝不及防地跌进了那片盛满纯粹惊叹的黑亮湖水。

  “真美。”少年不停地说,“油画真美。”

  “钢琴的声音也很美……我每天送报纸经过这里,总能听见您弹钢琴的声音。”

  他的声音那样小,又那样真。

  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打着旋儿从心尖拂过。

  虔诚地向往着长风尽头的湛蓝天穹。

  这片轻轻颤动的羽毛令陈易秋忘了前一刻的烦闷焦躁,也令他忘了那些早已被写就的动作和话语。

  他看着那双世上最清澈的眼睛,那双叫人觉得未卜前路合该充满光亮的眼睛,忽然郑重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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