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p; 送走了没有提供太大帮助的私人医生,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男人孤身伫立在面积宽敞的套房里,盯着爬满雨痕的大片落地窗,神色恍然。
良久,他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卧室。
去照顾那个此时正在发烧的恋人。
……曾经的恋人。
兰又嘉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世界一片滚烫,他好像被丢进了不断沸腾的热海,即将在铺天盖地向他涌来的海水中窒息,怎么也无法逃离,只能无助地呓语。
直到额头落下一抹微凉的温度,接着,有一双手将他从海里救了起来。
他被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扶起,冰凉坚硬的玻璃边缘轻触唇边,瞬间湿润了苍白干燥的唇瓣。
有人在喂他喝水,帮他擦汗,用湿毛巾降温……
在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里,岩浆般的海水再难寸进,呼啸着褪去,换作久远的记忆在梦境中汹涌。
半梦半醒的兰又嘉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身边的人又是谁。
只知道那人很温柔。
能让人安心依靠,也让人分外想念的温柔。
烧到满脸通红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傅呈钧听见他脱口而出:“呈——”
不知为什么,在看清他脸庞的那一刻,兰又嘉瞳孔一颤,蓦地收住了话音,最终没有喊他。
没有喊呈钧,也没有喊傅先生。
却又哭了。
未竟的呼唤在空气里戛然而止,只留一缕震颤的余音。
本就被汗水打湿的鬓边碎发,被更加汹涌的眼泪浸没。
尚未彻底清醒的人哭得很厉害,眼中雾气朦胧,抽噎着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傅呈钧一时愕然。
他不知道兰又嘉在为什么事道歉,猜测恐怕是又陷入了哪段错乱的回忆。
怕在病中神智混乱的人陷得更深,他很快应声:“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继续睡吧。”
在充满包容的安抚声中,兰又嘉似乎真的放下了心,很快满脸是泪地昏睡了过去。
傅呈钧同样松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湿毛巾,替狼狈不已的青年擦脸。
在轻轻拭去那些新鲜潮热的泪水时,男人的心头随之漫过一阵微妙的异样感。
仔细回想,在过去的三年里,傅呈钧其实是很少看到他哭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床上的两次。
其他时候,雨天独自蜷缩在被窝里流下的泪水,会在见到他后很快止息,他隐约能感觉到,兰又嘉是在有意遮掩着不想让他看见。
除此之外,他就没有见过兰又嘉哭了,连车祸那天打来电话的时候都没有。
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傅呈钧渐渐生出了那种可以妄作胡为的错觉。
甚至曾亲口对兰又嘉说过:你一点也不像怕疼的人。
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没心没肺的东西。
仿佛只要给他一点爱,就能彻底忘却前一刻的伤害。
这样的人,怎么会怕疼?
可在台风过境的这一日,有太多泪水出现在兰又嘉眼眸中,而且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轰然决堤。
他崩溃哭泣的样子,始终在傅呈钧脑海里挥之不去。
连同满屋子即将被丢弃的东西一起。
男人坐在床边,垂眸注视了在睡梦中似乎也锁着眉头的兰又嘉一会儿,一点点攥紧了掌心沾满泪水的湿冷毛巾。
随即,他起身离开卧室。
或许,真的是他不够了解兰又嘉。
他只见过兰又嘉爱人的样子,却没见过他不爱后的模样。
所以想不到那竟比任何人都要决绝和彻底。
又或许,是兰又嘉对他撒了谎。
他被查出来得了某种严重到会令人失去全部希望的疾病,所以才说没有未来了。
没有未来了,所以才把一切曾经拥有和珍惜过的东西,都尽数抛弃。
包括坦诚。
包括勇气。
也包括爱情。
卧室房门紧闭,没有了旁人的会客厅里,回荡着男人低沉冷凝的声音:“梁思,这两天你在家?”
电话那头的声音迅速敛起惊讶,应声道:“是的傅总,我在家休息,随时可以过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眼中只有未来的顶头上司,竟又突如其来地问起过去。
“五月初到五月下旬之间,兰先生有没有离开过京珠?”
梁思愣了一下,立刻翻找起回忆:“我印象里没有……对,没有。那段时间您在欧洲和南非出差,兰先生在忙毕业的事,基本都有司机接送,工作日大多在家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周末偶尔也会外出,但没有离开过京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