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亡命时速·匿名者的真身

r />   黑暗中,一簇微弱的火苗亮起,瞬间驱散了周围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在墙壁上投下三人巨大而摇曳的影子。是周振邦。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老旧的、金属外壳的煤油打火机。昏黄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写满沧桑的脸,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和警用雨衣的帽檐不断滴落。他的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浑浊,也更加锐利,像两把生锈却依旧能刮骨的刀子,缓缓扫过陆凛手臂上那片狰狞的深色,又重重地落在沈微苍白却强自镇定的脸上。

  仓库很小,堆满了废弃的轮胎、沾满油污的工具箱、几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学品。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是你…”沈微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无数个疑问在喉咙里翻滚,最终只挤出这最简单的两个字。十年了…那个在她全家化作焦土和血泊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用粗糙的大手笨拙地给她披上警服外套,告诉她“孩子,别怕,警察来了”的人…那个后来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代表着法律秩序却最终没能给她一个答案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在暗处操纵着匿名短信,将她一步步推向陆凛身边这个巨大漩涡的人?

  周振邦没有回答沈微的问题。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煤油打火机的滚轮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火苗随之摇曳不定,将他脸上的皱纹映得更加深刻。他浑浊的目光带着沉重的审视,在陆凛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却依旧冷峻如冰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探究,有评估,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痛楚。

  “伤怎么样?”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打破了仓库里令人窒息的沉默,问的是陆凛,目光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沈微身上。

  陆凛没有立刻回答。他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墙壁,微微喘息,额角的冷汗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撕开左臂早已被血浸透的衬衫袖子,一道深而狰狞的焦黑擦痕暴露出来,皮肉翻卷,边缘还在不断渗出暗红的血珠。子弹是擦着过去的,削掉了一大块皮肉,万幸没有伤到筋骨。他从自己同样湿透的外套内袋里摸索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简单的急救物品:止血粉、绷带、消毒棉片。

  “死不了。”陆凛的声音冷硬得像块冰,他咬开一包止血粉,毫不犹豫地将灰白色的粉末倒向伤口,身体因剧痛而瞬间绷紧,肌肉线条清晰地贲起。他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滚落。但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快得惊人,消毒、撒药、用牙配合着单手迅速而用力地将绷带缠紧、打结,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他紧抿着唇,除了那声闷哼,再没发出一点声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火光的阴影里,始终警惕地盯着周振邦的一举一动,如同盯着最危险的猎物。

  小主,

  沈微看着陆凛手臂上那迅速被染红的绷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却被陆凛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他不需要,或者说,此刻,他拒绝任何靠近带来的风险。

  周振邦看着陆凛利落的动作,布满血丝的老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是赞许还是更深的忧虑的光芒。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沈微,那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

  “丫头,”他开口,声音嘶哑得更厉害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损的砂轮上艰难磨出,“十年了…我盯着这个案子,盯着你们沈家那场大火后面的黑手,也盯着他——”他用下巴指了指沉默处理伤口的陆凛,“盯得比你想象的久得多。”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回忆那沉重如山的过往。打火机的火苗在他手中不安地跳动着,将他眼底深处的疲惫和某种近乎偏执的坚持映照得无比清晰。

  “顾明远(顾议员)…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周振邦的语调陡然变得森冷,带着刻骨的恨意,“他是‘银色面具’,没错!他手上沾的血,不比陆振山少!他死有余辜!”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顾明远被陆凛亲手击毙的场景在眼前闪过。但周振邦紧接着的话,却像一把更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那短暂的、以为尘埃落定的错觉!

  “但是!”周振邦猛地提高了嘶哑的声调,如同闷雷在狭小的仓库里炸响,震得铁皮嗡嗡作响。“他顾明远,撑死了就是一条比较凶的看门狗!他背后那个东西…那个代号‘V’的…”他布满青筋的手紧紧攥着打火机,指节捏得发白,声音里带着一种面对庞然巨物的、近乎绝望的沉重,“它不是一个人!丫头!它不是一个人!”

  周振邦猛地向前逼近一步,昏黄的火光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和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无力感放大到极致。

  “它是一条毒龙!盘踞在你们头顶上!盘踞在无数人头顶上!看不见头,看不见尾!它叫‘圆桌会’!”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重量,“顾明远也好,陆振山也好,都只是它探出来的爪子!是它庞大身躯上微不足道的一片鳞甲!你以为砍掉几片鳞甲,剁掉几只爪子,那毒龙就死了?错!大错特错!”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微,像是要将这残酷的真相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们沈家当年的惨祸,你父亲卷进去的那个洗钱案,那才是毒龙真正想藏起来的脓疮!是它庞大计划里一个见不得光的环节!‘圆桌会’…他们操纵的东西,是你我这种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他们要的不是几条人命,不是几家公司…他们要的是秩序!是他们想要的、由他们掌控一切的秩序!人命?在他们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周振邦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愤到极点的嘶哑,在仓库的铁皮墙壁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微的心脏。毒龙…圆桌会…父亲卷入的洗钱案只是庞大计划的“脓疮”?她一直以为的血海深仇,竟然只是冰山一角?是某个庞然巨物运转过程中微不足道的尘埃?这认知带来的冲击和冰冷绝望,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陆凛缠好绷带的手臂无声地垂落在身侧,绷带上迅速洇开的暗红格外刺眼。他靠着冰冷的铁皮墙,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昏黄跳跃的火光下,沉静得如同无波的寒潭。周振邦的话,那些关于“圆桌会”如同毒龙般存在的描述,似乎并未在他眼中掀起丝毫波澜。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尊浸透了冰雨的雕像,沉默地评估着每一个字的分量。

  “周警官,”陆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切断了周振邦愤怒的余音和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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