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色暖阳

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关切,“也伤到了吧?我看到……血……”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陆凛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到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双手,几个小时前还沾满敌人粘稠温热的血,此刻却干净得如同上好的玉石。他沉默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像寒冰深处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透出里面更幽暗的本质。

  他没有回答关于手的问题。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抽过床头柜上的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起来。动作优雅,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从容。湿巾擦过指缝,擦过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点脏东西而已。”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微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脆弱、惊魂未定的模样,像一只误闯入猛兽领地、瑟瑟发抖的小兽。

  他忽然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带来一阵战栗。那只刚刚擦拭干净的手,带着一丝消毒湿巾残留的凉意,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缓慢地摩挲着她颧骨上那块刺目的青紫淤痕。力道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怜惜和珍视。

  “别怕,”他低沉醇厚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有和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告,“这栋房子里的血……”

  他的拇指,带着薄茧和一丝残留的消毒水凉意,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抚过她苍白失血的唇瓣,最终停留在她颤抖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迫使她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暴风雪的寒眸。

  “……只配当你的脚垫。”

  字句清晰,如同冰珠落地,砸在沈微的心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光影。他眼底翻涌的,是尚未熄灭的杀戮余烬,是对背叛者刻骨的寒意,更是对她一种近乎偏执的、以鲜血为祭的独占宣言。

  沈微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眼前这个刚刚为她血洗敌巢、此刻又温柔擦拭她伤口的男人,他眼底深处那抹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杀意,绝非仅仅针对那些已经化为尸体的绑匪。

  他在说谁?是那个隐藏在阴影里、背叛了他的“钥匙”吗?那个递来热牛奶、笑容温和的管家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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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陆凛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映着自己惊惶面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即将来临的、无声的腥风血雨。这栋金碧辉煌的囚笼,每一寸空气都开始弥漫起令人窒息的血腥预兆。

  陆凛直起身,将手中那碗温度刚好的白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质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吃点东西。”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容置喙的命令式,仿佛刚才那句以血为誓的惊悚情话从未出口。他甚至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薄被被角,动作细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然而,当他收回手时,沈微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连一丝倒刺也无。可就在不久之前,这双手曾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染上粘稠的、温热的液体。那鲜明的对比,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她的视网膜,灼得她眼睛生疼。

  “好好休息。”陆凛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像一口望不到底的寒潭。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子,走向那扇紧闭的隔音门。高大的背影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带着斩碎一切的决绝。

  门无声地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内外。

  医疗室里瞬间只剩下沈微一个人,以及那碗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白粥。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冰冷刺鼻。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道道金色的光栅,明亮得有些刺眼。可沈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枕头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脑海里疯狂地交替闪现着忠叔那张永远带着和煦笑容的脸、绑匪头子阴冷的低语、陆凛擦拭手指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还有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宣告——

  “这栋房子里的血,只配当你的脚垫。”

  当糖霜簌簌剥落时,露出的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的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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