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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斐然从来没去过滕时别墅的三层,跑上去只看到面前的走廊尽头一间鹅黄色的双开房门,把手处是一个黑色电子屏幕的密码锁。

  奚斐然扑过去晃了晃,大门紧闭着,密码锁上显示“请输入密码”的提示。

  “我看这锁还挺高级的,”赵阿姨喘着气跟了上来,“你肯定是打不开的,要不然跟大少道个歉去,他或许还能还给你……”

  “这只是最普通的密码锁,看着华丽而已,没什么高级的。”

  奚斐然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聪明却也没到完全洞察人心的地步,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心情下,只想着把门打开,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在激将。

  “我能打开。”

  ***

  医院的走廊上人并不多,这家高端私人医院的诊金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滕时肩膀伤口已经被处好,不想在病房里闻消毒水味,于是坐在走廊的真皮长椅上,等滕禹办完缴费手续。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勾勒出他面部线条优美的剪影,有不少小护士借着穿行而过的过程偷偷看他。

  嗡。

  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

  小阳发给他的,上面只有几个字:赵阿姨上钩了。

  滕时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只有眼底微不可查地划过一抹冷意。

  昨天和奚斐然提到赵阿姨的时候,他就觉得奚斐然的态度有些不太对。

  奚斐然似乎并不喜欢赵阿姨。

  为什么会忽然就不喜欢了?明明是同乡。

  小孩子对于善恶最为敏感,对于厌恶和喜欢也从不隐藏。

  最有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赵阿姨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对奚斐然并不好。

  手机紧跟着发来黄毛小阳的情报。

  “二少,您猜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只是稍微泄露三层的房间里有珠宝首饰,赵阿姨就把奚斐然骗上去开锁了。”

  “后厨的单子我们也核对过了,自从赵阿姨来了之后,确实有很多对不上了,她偷了东西。”

  “而且我们怀疑,她克扣了奚斐然很多的伙食。”

  ……

  滕时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本以为赵阿姨是能把奚斐然带出深渊的一盏灯,没想到是把鬼火。

  奚斐然的心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又是个有事情闷着不说的坚硬性格,如果不是这次偶然发现,他或许会在赵阿姨的压迫下扭曲成长,任凭怨恨在心里滋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后怕的寒意顺着滕时的脊骨蔓延下去,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攥紧。

  这个世界一直险恶着,无论是20年后还是现在,无论是商业竞争中还是家里。

  为什么自己没早点发现呢?

  老天为什么偏偏要揪住奚斐然一个折腾呢,他才只是个七岁的小毛孩子。

  脑袋一阵阵胀痛起来,滕时掐住眉心,感觉自己可能有点要发烧的征兆。

  奚斐然昨天睡觉不老实,半夜总抢他的被子,他好几次被冻醒,把被子扯回来一人一边盖好,过不了一小时被子又会卷回奚斐然身上。

  简直擀面杖成精。

  滕时第n次无奈地把被子扯回来的时候,奚斐然忽然翻身,从正面抱住了他的腰。

  那么小的孩子,浑身都是软软的,脸蛋像两坨白团子,带着点婴儿肥,脸就贴在他的腹部。

  滕时不习惯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微微愣了一下,尝试着把奚斐然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摘下去,却发现小东西立刻抱得更紧了,脸上紧实的肉肉都挤得溢了出来。

  滕时最终还是没忍心推开他,就这么容忍着奚斐然树袋熊似的抱着他,一直到天亮。

  那是一个小生命,一个有丰富情感的稚嫩灵魂。

  滕时的头昏昏沉沉,却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的心态好像错了,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想着保住奚斐然的命而已。

  他救奚斐然,只是因为不想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因为滕家而死。

  可奚斐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物件,不是一个摆设,不是保护起来放在玻璃罐里就行了的。

  他有思想有智慧,而且正处于建立价值观和心塑造的重要阶段。

  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和养小猫小狗一样,随便给口吃喝,交给一个陌生人,奚斐然就可以自由升上,就可以指望这个陌生人可以把奚斐然顺利抚养成人。

  哪怕赵阿姨是个好人,奚斐然就能顺利的长大吗?哪怕家庭教师、厨子、教练安排了几十号人,就足够了吗?

  滕时深呼出一口气,在这一刻似乎悟出了上辈子三十年都没有领会到的一种体悟:

  人终究是世上最复杂而感性的存在,比机械更为精密。

  看来养孩子不是撒手放养就可以的。

  如果要养就下定决心好好养,亲力亲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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