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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起:“星联与蔚家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简家牺牲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简秀努力想挣脱束缚,他有些强自镇定的慌乱。

  蔚起冷眸一扫,落在了简秀孱弱的肩上:“你?”

  虽是询问,但更接近于陈述。

  在蔚起的一句又一句反问中,简秀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在被逐步抽离,他开始挣扎,可蔚起的手劲很巧,力道恰好,不轻不重,稳稳控制住他的肢体,却又不至于受伤。

  “蔚起!”简秀乞求,“别说了……”

  蔚起:“你的病,与星联有关?”

  简秀霎时失语。

  他不敢再多说任何一句话,蔚起从前期仿若无知的蛰伏中骤然撕开了一切,几乎是以一种上帝视角的绝对精准态度,捕捉到了每一寸真相的角落,连偏移狡辩的机会都没有给过简秀。

  不能再说了,多说多错。

  “……我是既得利益者。”他提醒着蔚起,他并不无辜。

  简秀觉得自己像一个拙劣的罪犯,不够十恶不赦,也不够纯良无害,卡在一个尴尬的中间,不上不下。

  蔚起同样提醒着简秀:“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既得利益者。”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简秀其实他已经不清楚自己该如何措辞了,但在知晓这一切之后,面对蔚起,愧疚都足以把他溺毙,更惶论辩驳。

  “简秀,剥夺自由是错,漠视人权是错,强势压迫是错,这些你说的都没有问题。”蔚起打断了他,耐心道,“但你和你的家人,想求生,不是错误;你活着,更不是错误。”

  蔚起的目光依然清醒如水,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一种隔绝人性矛盾的寒凉:“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谈人权,那么在我看来,你一直在混淆着你自己基本生命权和实际的问题所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使得你这样想。 ”

  莫名的,蔚起有种预感,眼前这位青年身上,这样浓厚的负罪感,并不应该仅仅只是源于这场荒唐的闹剧,甚至,也许并不源于他。

  这其实只是一个再恰巧不过的宣泄口,尽管主角本身足够克制,可依然倾泻了太多错位且不可控的歉意与恐慌。

  简秀还有所保留,而蔚起无意逼迫。

  “但事实确实如此……”难得的,向来表达直接的蔚起犹豫了半秒,“你认为……”

  可顿了顿,上校依然说完了后半句话:“你认为你的存在就是造成我可能会发生不幸的源头,你认为自己存在即原罪,所以我更应该合理化的将一切愤恨与不甘全都报复于你?”

  “简秀,不谈及外物施加的矛盾,‘生存’这个行为本身并没有错,人不应该这样苛责自己的生命。”蔚起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宽慰,“活着,很重要。”

  “蔚起……”简秀呢喃,“你不该这么理解的。”

  实际上,蔚起才是最有资格去指责一切的人,他才是真正的无辜者,这场布局里,他是付出者,亦是被牺牲者。

  纵使这份牺牲与蔚起的死生无关,却也是被牺牲的一个,他是一个在现代社会独立意愿上的人,却因为所谓的基因与信息素而平白与一个人的性命有了纠葛。

  至于所谓的婚约,更是从原有的可有可无,变成了现在可能还会打破蔚起前半生的成就与骄傲的定时炸弹,他被非自愿绑定在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身边,成为致命的枷锁。

  但这样的蔚起,居然在开解着他。

  “简秀。”蔚起突然反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一无所知?”

  蓦然间,简秀安静了下来,怔愣着凝视眼前的上校。

  “你……”他还嘶哑着想要说什么,可几度喑哑,复归悄然。

  “当我第二次在花店偶遇你时,就已经在怀疑,按照现今中央星系的规模,短时间以内,你我再遇见并有了浅层社会关系的交集,很难以巧合来解释。”感知到了简秀身体不再虚浮,蔚起轻轻松开了手,不再支撑着他。

  蔚起继续说道:“于是,当在中央军校第三次遇见你、并得知你是简秀时,我便笃定,将你送到我面前的人,一定有别的目的。”

  “对,是这样的。”简秀愣愣地回忆起了在中央军校算不得友好的初见,“我还说过,愿意接受一切合法调查。”

  蔚起:“后来,再和你相处的过程之中,我意识到了我信息素的异常,这甚至部分影响到了我的潜意识习惯,我认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所以,我申请了信息素的匹配核查。”

  简秀突然问道:“你是多久意识到信息素问题的?”

  蔚起沉默了片刻,坦言道:“月桂树下,你邀请我吃了点心和糖。”

  “……原来,那么早啊。”简秀的语气有些复杂,“我还以为,当时你没有那么戒备我呢。”

  彼时,简秀还在为蔚起小小的纵容而雀跃,有那么一刻,他真切地感知到了自己与蔚起相隔的距离被消解了寸许,自己侧目遐想着是否可以再靠近蔚起一点点。

  但悄然不知处,永远保持理性的上校从来没有真正意义的松懈过。

  这是蔚起的职责,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简秀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不,其实,我会注意到这一点……”蔚起淡然道,“是因为我放下了戒备。”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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