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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的夏日,可是却无端令他觉得发冷。

  他不言不语地站在长廊口,看着清冷的宫宇,这一座熟悉而恢宏的宫殿,仿佛成了一座冷清清的坟墓,埋葬着无数的生命。

  纵使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也有诸多的无奈。

  “咳”宁惠帝低声咳嗽了一下,他的气色其实也不算好,高公公听得宁惠帝的咳嗽声,便就急步走上前,将手中带着的披风展开,给宁惠帝披上。

  “陛下,这儿是风口,您身子还没康复,要多加注意。”高公公躬身,轻声道。

  宁惠帝拢了拢披风,他往前走去,而后开口道:“高进,朕也没多久时间了,往后,你就跟在皎皎身边吧。”

  高公公听得这话,他的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惊诧与惶恐,在稍作沉默之后,对着宁惠帝躬身一礼,道:“是,陛下放心。”

  宁惠帝步履缓慢地朝前走,他面上一片漠然,看着天边飘荡的云朵,轻声问道:“皎皎,到哪里了?”

  “回陛下,大抵也就是这一两天也就能到了。”

  宁惠帝点了点头,眼中的冷漠在这时候略微缓和,显露出一抹的温情与暖意,低低地道:“把东西都收拾好,皎皎现在身子不一般,这么长途跋涉的,真是辛苦了。”

  “是。”

  一辆马车自山道上缓缓行来,车行得很稳,那车前的驾车的马夫可以看出赶车的功夫很了得。或许不仅仅是赶车的功夫,他本身就是一个练家子。

  若是有人注意,便会发现这一辆行进的马车周围太过安静,仿佛是有人特地清理过了一般。

  而车里坐着一名孕妇,在浅淡的光线下,可以看出这一名孕妇面容娇艳,略微清瘦,眉宇间透出些许慈爱与韵味,宛若一抹盛开的美艳牡丹,雍容华贵,璀璨夺目。

  只是在她睁开眼双眼的那一刻,一抹锐利的锋芒从眼中显露出来,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妙锦,轻声开口道:“咱们离京城也不远了。”

  “是。”妙锦低着头,她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欢喜,反而在眼中有一抹不安一闪而逝。

  赵清婉轻轻地伸手抚过圆滚滚的肚子,这个孩子很乖巧,似乎明白他们要赶路回京,这一路上,并未有任何大动静的闹腾。这般也好,她一路行来,着实是太过乏累,这一路上的安胎药是没少喝。

  这孩子的性子,大抵是像他的父亲吧。

  想到孩子的父亲,赵清婉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浅浅的忧虑与思念,她同楚延琛分开不过数月,可是对她来说,却仿佛是很多年了。

  她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楚延琛已经浸透在她的心底,占据她的心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时无刻,总是会想到她的丈夫。

  有些事,赵清婉一开始或许并没有察觉到,但是在随着杨熙一同踏上回京的路途时,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那时候却已经是回不得头。

  而后,她也注意到身边的随行人员有所变化,她未曾多问,不是她不想问,而是了解杨熙这个人,没有出现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她便是问杨熙,只怕杨熙不会同她说实话,她想京中定然出了大事,她不希望她的丈夫与她的父亲兵戎相见,既然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就也希望能够阻止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

  现下,离京城已经很近了。

  “妙锦。”赵清婉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妙锦微微一愣,她抬头看了看赵清婉,轻声询问:“公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小殿下闹腾了吗?还是乏了,想要歇一歇?”

  赵清婉摇摇头,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妙锦身上,只是幽然开口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妙锦笑着回道:“回公主,自奴婢九岁到公主身边服侍,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赵清婉似乎很是感慨,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放置在面前的水杯,轻笑一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妙锦居然已经陪了我八年了。”

  她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别扭。不过一会儿,她含笑的面容上骤然敛去了笑意,淡淡地道:“我记得,当初你来到我的身边,我便同你说过。我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对我忠诚,以及坦诚。”

  妙锦心头一惊,抬头瞄了一眼赵清婉,马车窗外有风吹入,带着些许凉意,马车好似经过了一段颠簸的道路,车内小几上的水壶稍稍跳动,妙锦急忙将水壶扶住,放置到了另一旁,免得这水壶倾倒磕碰到了赵清婉。

  “出江南道的那一日,你又回去了一趟,自你回来开始,便就心神不宁,”赵清婉转过头来,双眼对上妙锦的眸子,“府中的人,并未随行。便是驸马留给我的瑶六,自启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同我说,是瑶六姑娘自行要留在江南道的府邸中的,可是,瑶六是个守礼的人,她便是要留在江南道,也当是会当面同我说一声,然而她没有来。”

  “赶路太过急躁,我挂念着京中,便就病了一场,也就无力多想,很多事,你也未曾同我说。这一路行来,我让你递送出去给驸马的消息,你竟都瞒了下来,妙锦,你究竟是谁的人?”

  妙锦低下头来,她的手指搅动在一起,双唇抿得发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怎么都不敢开口,眼圈发红,眼中的水光涌动,似有万千的言语与委屈藏在其间。

  赵清婉见着妙锦这般姿态,她心头微沉,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虞与烦躁,一路上,她并未开口询问,不是不关心,而是注意到妙锦似乎很是在惧怕什么,或许应当说是在惧怕某个人。

  她想那人应当是杨熙。故而及至到了今日,即将入京城的时候,杨熙恰好离开,她才私下询问,可是此时此刻妙锦这般姿态,令她很是不安。

  妙锦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并非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什么威胁,才会这般三缄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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