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痛饮

  混沌如墨的虚空深处，一颗暗红球体缓缓转动，表面翻涌着粘稠的黑雾，似活物般吞吐着星辰碎屑。

  轩辕黎丘的玄甲泛起幽蓝微光，手中轩辕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

  那暗红球体布满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每一张都在无声嘶吼。

  “这就是洪荒...”

  九黎浮桑的骨笛抵住唇边，吹出的却不是乐音，而是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他腰间悬挂的九黎图腾无风自动，兽骨串上的符文与暗红球体表面的纹路隐隐共鸣。

  唐虞夏珺轻抚鬓边青玉簪，簪头凤凰突然展翅，却在触及洪荒边界的刹那，羽毛瞬间化为灰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万年前的上古战场，昆仑之巅仙光与魔焰交织，十二金仙以山河为阵，三千玄仙祭本命法宝，连镇守四海的应龙都被斩落。

  九黎浮桑的指节捏得发白，当年他的部族为掩护人族后撤，十二祖巫、十万巫祝献祭血脉，将整片大地染成紫色。

  “那时的洪荒入口，可没这么安静。”

  他的声音裹着冰碴，骨笛突然发出尖锐的悲鸣。

  轩辕黎丘抬手劈开面前缭绕的黑雾，剑刃却如陷入泥潭般迟滞。

  暗红球体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出腥臭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退”字。

  “不过是神的障眼法。”

  他冷笑一声，道剑突然迸发万道金光，竟将那黑血灼出缕缕青烟。

  唐虞夏珺手腕翻转，青玉镯化作漫天玉蝶，每只翅膀都映出上古封神之战的残像——

  女娲补天石崩裂的瞬间，伏羲卦象倒转的刹那，以及最后，所有帝仙手挽手踏入洪荒裂缝的决绝。

  “那次虽将天庭放逐，却没料到他们能在这混沌中重塑根基。”

  唐虞夏珺的玉蝶突然燃烧，照亮洪荒深处若隐若现的宫殿轮廓。

  那宫殿由白骨堆砌，屋檐悬着数以万计的神格残片，每一片都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九黎浮桑的骨笛开始疯狂震颤，他猛地将笛子插入地面，兽骨符文亮起猩红光芒:“当年我们用血肉为笔，这次...”

  他抬头望向洪荒深处，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火焰，“便用这神的老巢祭旗！”

  三人脚下突然浮现出上古封印阵图，正是万年前将天庭驱逐的诛神阵。

  轩辕黎丘的玄甲燃起金色火焰，九黎浮桑周身缠绕着漆黑巫纹，唐虞夏珺的长发无风自动，化作万千青丝神剑。

  暗红球体表面的面孔突然同时睁眼，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洪荒开始剧烈晃动，无数时空裂缝在三人身边绽开。

  “来得正好。”

  轩辕黎丘握剑，剑身的龙纹活了过来，“这次，不会再让你们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话音未落，洪荒深处传来钟鼓齐鸣，白骨宫殿的大门轰然洞开，无数手持黑幡的神影从中踏出，幡上所绣，正是当年战死的古之山海异兽。

  白骨黑幡如潮水般分开，露出漩涡深处流转的五色光晕，那光晕中隐约浮现出天道运转的纹路，却又在扭曲间显露出狰狞的獠牙。

  “请随我等入内。”

  白骨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咬合，九黎浮桑的骨笛突然剧烈震颤，笛孔中渗出黑色血珠，唐虞夏珺玉镯上的凤凰发出哀鸣，羽毛簌簌而落。

  轩辕黎丘的剑上龙纹吞吐的金芒与周围的混沌气息碰撞，溅起无数火花。

  踏入漩涡的刹那，时空如破碎的琉璃轰然炸裂。

  混沌气流化作千钧重锤砸在身上，轩辕黎丘只觉七窍渗出金血，却在恍惚间被卷入一片祥瑞之境。

  白玉阶直通九霄，每一级台阶都镌刻着星辰运转的轨迹，当他踏上去时，纹路泛起微光，如同在欢迎贵宾。

  两侧玉树琼花绽放着七彩光芒，花瓣飘落时化作点点灵蝶，翅膀上流转的光晕似在诉说着无上道法。

  仙雾中传来阵阵道音，夹杂着丝竹雅乐，远处悬浮的宫殿檐角垂落璀璨珠串，那珠串竟是由功德金霞凝结而成。

  每一颗都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暖。若凡人在此，定会以为踏入了梦中仙境，跪地祈求修得仙缘。

  然而轩辕黎丘运转灵识，却见这瑰丽表象下暗潮汹涌。

  那些看似祥和的灵蝶，翅膀上布满细小的锁链纹路，每一次振翅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仙雾深处，凡人的哀嚎声若隐若现，只是每声痛呼都被刻意编织成韵律，融入那美妙的道音之中。

  他目光扫过玉树，发现树干上密布着扭曲的人脸，树皮剥落处渗出腥臭黑血，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被净化成纯净灵力，滋养着这片虚假的仙境。

  “好个偷天换日的手段。”

  轩辕黎丘冷笑，轩辕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光劈开仙雾，暴露出隐藏在深处的祭坛。

  那祭坛由无数童男童女的骸骨堆砌，每一根骨头都刻着献祭的符文。

  中央悬浮的青铜鼎正吞吐着猩红火焰，每一缕火苗都凝结着未散的冤魂，它们在火焰中挣扎、扭曲，却永远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