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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发红,这样絮絮叨叨的叮咛,勾起她幼时启蒙的记忆,小小的她带着雪雁,故作镇定地朝贾雨村行弟子礼,而后开始摇头晃脑地背书。
母亲担心她,又恐扰了她学习,只在书房外花架下站着,扬州城簇簇的紫藤花落下,掩盖了她的裙角。
“外祖母,孙女不孝,不能在您面前侍奉了,”林黛玉泪如雨下,握着贾母温热的手掌,“万望外祖母珍重。”
“哎,”贾母抱住她,“读书是好事,我的玉儿长大了。”
几个姐妹见这一幕,一想到本是朝夕相对的姐妹,日后却只有晚间才能来见一面,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有贾宝玉茫然地看了看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
江知渺不知道贾家的事情,他正换好官袍,只待去礼部走马上任呢。
他以状元的身份入仕,本担着个翰林院修撰的职,偏又有一副好相貌,外加太子的暗中运作,兼任了鸿胪寺寺丞的位置。
江知渺在寺丞上只待了几个月,按理来说不该升的,偏西戎一事他当首功,景康帝论功行赏,对年轻又有才华的官员倒是大方,御笔一挥,江知渺就又升官了,任礼部员外郎。
正六到从五,品秩小升,但从鸿胪寺这种边缘衙门调到六部衙门,权力倒是多上不少。
太子知道这消息,一时间气得够呛。他想借西戎一事让江知渺吃个亏,没曾想倒成了他的跳板了。
若是什么也不做,任他在翰林院里熬资历,怕是连升官的门在哪都看不到。
“礼部是三哥在管着,”临上任前,萧慎特意找了他来交代,“三哥早年倒动过些心思,大哥走后反倒淡了,他那人爱笼络些文人墨客,你有文才,在他底下倒是方便。”
“可惜了,”江知渺笑眯眯地打趣,“若不是早早投了您,说不定我也能去三爷底下混日子。”
“这话也就你敢说,”萧慎没好气地拍他一下,又有些忧愁,“六妹妹手段了得,在父皇面前越发得宠了,就连太子也得脸。”
“我看老爷子那做派……”
萧慎闭了嘴,有些不甘心,不是他杞人忧天,只要是见过景康帝和太子早年那父子情深的样的,都没法不应激,想来老八在隔壁府里也是坐立不安了。
萧慎还小的时候,因为太子不小心摔了他养蛐蛐的罐子而斗气,说话重了些,太子那时候年轻气盛,一脚就给他从台阶上踹下来了。
十数阶石阶,萧慎脑袋磕了个大洞血流成河,侥幸不死以后竟然还要被景康帝批了一顿,说他不敬东宫,不悌兄长?
想起这事,萧慎也是呵呵了。
“哎,早些年陛下也不知道搞些什么,非得在皇宫里妻子孩子热屋子。”
江知渺叹了口气,“先皇后是妻子、太子是孩子,我当时看着,只觉得咱们都是那热屋子,活脱脱的添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江知渺意味深长地笑笑,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殿下何必担心,古往今来有哪一位太子,是因为公主得宠而得脸的?”
“陛下的性子,若是真像早年那般爱重,怎么不随了太子的意,送公主去和亲呢?”
景康帝被父爱冲昏头的时候,那可是连谋逆都能忍啊。
眼下因着八公主的事情,甄贵妃和太子撕得好一阵没脸。太子得了端嘉公主一个盟友,却又和另一个盟友甄家离心,也不知道是赚是亏。
萧慎恍然大悟,也不觉得开心,颇有些不知道滋味地开口,“是我当局者迷了……”
江知渺看着他,心底默默摇头,哎,瞧瞧,他们萧家这些人,各个都是心理有问题的。
比他们有爱的,他们嫉妒,但真见人摔下来了,反倒又不高兴了,觉得玷污了那点子真挚的爱,拧巴得不行。
面前这个未来皇帝预备役和景康帝,都是一样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
萧慎当年与八皇子年少情深,就连出宫建府都要挨在一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未来会斗得头破血流,张嘴间满是诛心之言呢。
也不知道其他几个皇子怎么样?
怀着点微弱的好奇心,第二日到礼部上任的时候,江知渺特意观察了姓萧的一员,皇三子萧祉一番。
夺嫡到后头,萧慎最忌惮的对手不是八皇子,反倒是自己这个看着闲云野鹤的三哥。
实在是三阿哥这人邪门得不行,十年如一日地得景康帝喜爱,就连太子都要倒了,他的宠爱也不动摇。
年幼的时候,景康帝亲自教萧祉几何学,成了太子以后第二个被景康帝亲自教导过的皇子。
一废太子的时候,大皇子因魇镇太子被处死,而三
皇子与大皇子交好,却能够全身而退,甚至被景康帝赐银安抚。
到如今太子复立风风雨雨十几年过去,每年三月,景康帝都还要到他府里设家宴,是众皇子里的头一份殊荣。
这些偏爱足以让萧慎咬牙切齿,特别是十三皇子死的时候萧祉面无悲色,更是压垮萧慎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人幽禁至死。
但无论后头怎么样,萧祉眼下还是个颇有自知之明,对权力浅尝辄止,只醉心诗书文词、算学天文。
这一日,江知渺解了几道几何题以后,萧祉便颇为惊叹地把他引为大才。
顶头的皇子都这样了,再加上身为江知渺座师的礼部尚书示意,他在礼部的日子可谓是清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