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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流,半晌才如释重负地软倒下来,靠在榻前哭。
“小姐,地上凉。”林管家看她这模样,也忍不住哭红了眼,赶忙让丫鬟上前扶她,“老爷已经这样了,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可怎么办啊。”
“是啊林妹妹,快起来。”
贾琏也赶忙上来扶,一路颠簸,苦得他眼下青黑,下巴上全是胡茬,锦袍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大家公子的模样。
林黛玉被雪雁几个扶起了身,依旧不愿意离开,只搬了个小凳守在林如海床前,“林伯,家里出什么事了?”
若不是出了他处理不了的意外,林伯不会这时候特意提起家里的。
“哎,”林管家苦笑一声,“是族里那几家,听说老爷病了,家里又没有少爷,一个个都闹起来了,眼下都在前堂呢。”
“哈,奴大欺主的东西!”贾琏出身主支,最烦的就是这些依仗家里的旁系不听话闹事,当即冷笑一声,“江兄弟,这事你不好出面,让我去会会他们!”
“姑姑是去了,可我们贾家人也不是死绝了!”
“有劳琏二哥了,”江知渺点点头,看向林黛玉,“到底是林家的事,妹妹,你怕是要去露个面。”
“好。”林黛玉点点头,抿紧唇站了起来,她一贯是个体弱的美人灯,但心智并不软弱。
林如海出了事,她要为林家挑起大梁来。
林管家带着贾琏和林黛玉都走后,江知渺挥退了下人,关好了门,走到床榻前担忧地坐下。
“咳,咳咳……”几声微弱的气流声响起,床榻上的林如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面黄肌瘦满是病容,那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
“让你们担心了,”林如海沉沉地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老师怎么病成这样,”江知渺把他扶坐起来,又倒了杯温水待林如海慢慢喝下,“前些时候来信都还说没事,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我无事,”林如海摇摇头,“眼下这样子,都是托钟大夫配药喝的。”
“装病?”江知渺皱紧眉头,“盐政的事情已经难到这个地步了,逼得您也得通过装病来避过风头?”
“黄家倒了以后,盐道五大家只剩四个,元气大伤,哪怕陈孟鸿再是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这样。”林如海苦笑一声。
“我想着快刀斩乱麻,今年二月底签条了《盐印令》,此令一发,从盐场的开采到盐印的售卖都被重新规定下去,四大家将受惨痛打击。”
“也是奇了,令才刚下,他们像是得了谁的支持,《盐印令》的推行得四处受碍,本来拉拢的盟友也纷纷变卦……眼看着要成条废令了,被逼无奈,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御史巡查地方时有项特殊的规定,若是主政的御史在辖区内垂危,其推行的政策全部暂停,既不得废除,也不得继续推行。
这是朝廷为了避免御史死前失了智,乱颁布政令导致朝政失调,后续官员难以管理出的措施。
《盐印令》是林如海的心血,是肃清盐政的刮腐刀,林如海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效。
“我怕漏了消息,没敢让人告诉你们,”林如海叹气,“让你们担心了。”
背后的人如此手段通天,多一个人知道他是装病,就多一分风险。
“只要老师平安就好,”江知渺心底有些发沉,“但这样一直装病也没有办法,《盐印令》虽不至于被算计得废除,但推广不开,也只是张废纸。”
“从那只手伸进来开始,扬州的局势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林如海摇摇头,“我若不病,就只能死在任上。”
他没有儿子,也没有靠得住的兄弟,只有面前这一个徒弟还
可以托付,但不到绝境,林如海都不想死。
他的女儿没了母亲,已经是四角不全,若是再没了父亲,那就要背上克亲的命了。
虽有贾家这个外祖家,但林如海看得明白,贾家无鼎立门户之子弟,若是一朝自身难保了,他的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也是,”江知渺沉沉地叹了口气,他身在六部,又跟着萧慎,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比常人。
若幕后之人真是他想的那个,那无论是林家还是江家,都只有退避锋芒这条路可走了。
“我已经传暗旨于圣上,盐政事关重大,无论是何方神圣,在圣上面前都得盘着,”林如海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虽然没能把盐政肃清干净,辜负圣望,但看在我这些年辛劳的份上,也不至于殒命。”
见江知渺始终拧着眉,林如海笑着安慰,“也就是浪费了几年,说不定还能调回京城去,到时候当个小官陪着黛玉,说不定还能看着你平步青云呢。”
“知渺,除了你,放眼朝廷哪里找得出第二个未及冠的员外郎?我那个内兄,年已半百,不也才和你平起平坐吗?”
“我做不成的事,日后时机到了,说不定你能成呢?”
“…………”江知渺叹了口气,知晓了林如海不是真病,他也就放下心来。
能装得满扬州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来,那药自然不是无害的,强撑着说这么些话,林如海已经累得晕过去。
江知渺给他把了把脉,捻好被角,转身悲痛欲绝地出了屋。
春末夏初,扬州城向来晴朗的天气也暗沉下来,一团团的乌云堆积密布,几乎占满了半片天,顷刻间就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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