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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在后头,有专门的侍者,作了诗以后交给他们送到竹林小亭处,若是好的,小亭里白发苍苍的大儒就会抄了挂在林梢上。

  挂得最高众人都能看见的那首,就是今日的诗魁。

  “有意思。”一众姐姐妹妹里,论起诗赋,林黛玉是当之无愧的楚翘,她坐到小窗前,取了纸笔认真地等着竹林里胡子花白的大儒宣布题目。

  “宝姐姐不参加吗?”史湘云也备了纸笔,转过身只见薛宝钗坐在竹椅上,身姿秀雅,神色淡淡地看着远处的青山。

  “这山上空气好,倒是把我骨头都养懒了,”薛宝钗回神笑笑,起身朝外头走去,“你们玩吧,我去下头走走。”

  正说着,下首的大儒看看竹林,抚着胡子笑笑,“这山上竹子长得倒是好,今日的第一比就请各位在一炷香之内,以‘竹’为题作诗一首吧。”

  薛宝钗已经到了下头,除了前头被圈起来挂诗的,后面还有一整片绵延开的翠竹林,隐约有水声传来,她顺着声音过去,在河边青石旁坐下,不一会就有一片接一片的叶子掉在腿上。

  太多太密了,若是真这么掉,这满林的竹子怕都是光杆司令了。

  “这是女眷待的地方,”薛宝钗捻起一片竹叶好笑,“江大人好没规矩。”

  “我没规矩姑娘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江知渺笑笑,从后面绕过来,“怎么样,这山上可还待得习惯。”

  “都好,”薛宝钗笑笑,“天家的地方,哪里有不好的呢。”

  “那就好,我们前头睡的是帐篷,昨儿个风大,吹得乌拉拉的响,还四处漏风,只差没冻死。”

  江知渺捻了片叶子,吹到她身上,“你别说,那些西戎人都可抗冻了,别人冻得脸都红了就他跟没事人一样。”

  “这样也好,晚宴的时候是要穿汉服的,比不上他们大袍子暖和,可别把人冻坏了。”

  薛宝钗心有灵犀地一笑,“毕竟是面圣,讲究多着呢。西戎那边不常穿汉服,哪里懂里头的门道。”

  江知渺就知道她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并肩在竹林里慢悠悠地闲逛起来。

  这边是闲情逸致,外头却无端起了股硝烟味。

  “看得我怪紧张的,”史湘云半倚在迎春身上,神色紧张地看着桌前提笔疾书的林黛玉,“另一位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能和林姐姐斗得不分伯仲。”

  诗会到现在,已经是第三轮了。前两轮里林黛玉和另一位各得一魁首,这第三轮便是一分高下的时候。

  那大儒也忧愁,捧着两人的诗是左看也喜欢右看也爱,点谁当魁首都不好,只得把两首都挂上去让众人评判,一番比较下来,又是平局。

  只好再加试一场,这场便像是正经科举了,大儒一连出了五题,同样要求在一炷香之内作出来,既比诗情,又比捷才。

  其他公子小姐们都已经识趣地停了笔,只留他们两位斗诗。全如史湘云等人一般,又紧张又期待。

  “好了!”林黛玉两颊绯红,顾盼间颇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她急匆匆起身,不等雪雁来拿,自个快走到屋门处,把折子递给侍从。

  那侍从匆匆而去,折子放到大儒手里,就见另一名侍从也穿过竹林而来,把折子递上。

  “今儿倒是遇到这么一对奇才了,”大儒抚着胡子朝着小书童笑,“诗做得都好,就连时间都差不多。”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分出个状元榜眼来。”那书童也笑,大儒开了两个折子细细地看了半响,笑出来,“巧了,这次是能分了。”

  说罢,他亲

  自提笔抄录了诗词,楼高的绢纸被竹竿挑起挂上,在最高的那竿修竹上垂落。

  人人都能看得清那上面斗大的墨字。

  “谁的,谁的?”

  史湘云早按耐不住了,拉着探春挤到窗前探首,也不需要她们这般瞪大眼睛了,本次诗会的奖品,由刘庸刘大儒提供的古砚台已经被送到她们屋外了。

  “恭喜小姐了。”侍女笑得唇角弯弯,随着砚台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压得好好的帖子。

  “这是……”林黛玉一愣,取了那帖子细看,原是刘大儒亲自下了帖子邀诗魁前去一叙。

  刘庸是本朝极负盛名的大家了,年轻的时候是景康帝的老师,到了晚年广收学生,桃李满天下,著作等身。

  是以,才会以一介白身的身份来赴万寿宴,无人敢不敬。

  这般人物相邀,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林黛玉回屋和凤姐几个长辈说了一声,就整理了钗裙,郑重前去。

  侍女一直引着往北走,竹林后头就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专门划给刘庸歇脚的地方。

  “晚辈姑苏林氏女拜见刘老先生。”

  堂前摆了个蒲团,林黛玉敛了衣裙,庄重拜下。

  “老夫就说那能做出那般灵秀的诗词的,果然是个丫头,”刘庸笑呵呵地让人扶她起来,善意地打量了好几眼,“姑苏林家,林如海是你什么人啊?”

  “正是家父。”久不闻这个名字,林黛玉一时间红了眼眶。

  刘庸面上百感交集,长叹一声,“那就是了,我记得如海膝下只有一女,名唤黛玉是吧。”

  “你父亲当年求学的时候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他那个徒儿,也是我启蒙的。这么算来,老夫与你家倒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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