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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坏处?

  足以让她郁结难解,彻夜难眠的坏处吗?

  那份印满了医学术语和繁复影像的病理报告,蓦地浮现在程其勋的眼前。

  其实他没有仔细看过那份报告,收到后检查了一遍文件无误,就转发给了如今专攻晚期癌症研究的朋友小陆。

  但他很清楚地记得,报告最开头罗列出的患者基本信息。

  性别:男

  年龄:20~25岁

  没有姓名,也没有更具体的年龄,是个称得上神秘的患者。

  那时他的目光一扫而过,并不多么在意这个素昧平生的,朋友的朋友。

  或许连一份对年纪轻轻就罹患晚癌的同情惋惜都没有。

  而这一刻的他,宁愿自己从未打开过那份病理报告,不曾知晓这两处符合兰又嘉状况的患者信息。

  宁愿自己从来没做过心理医生,不曾察觉梅戎青言谈间对这名患病友人现状的有意回避,讳莫如深。

  ——与对待兰又嘉时如出一辙的讳莫如深。

  如果……如果换一个名字,他恐怕早已将所有事项合并,得出了那个最顺理成章的答案。

  世上没有那么多偶发的、互不相干的巧合,屡次重叠的巧合背后,往往有着一条清晰明了的逻辑链条。

  不管有多么难以接受,那就是唯一的答案与真相。

  可这个名字偏偏是兰又嘉。

  偏偏是此时应该过得很幸福,应该一直幸福下去的兰又嘉。

  晌午烈日下的停车场一片寂静。

  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轿车旁,深蓝车身被阳光照耀得熠然生辉。

  程其勋静静地看着这片极美的,将他困于囚笼的蓝。

  良久,他拿出手机。

  只要一通电话,他就可以从军区医院那里拿到完整的,没有隐去任何信息的病理报告,知道那名患者的最新情况。

  即使在两个月之前,他曾亲口对梅戎青承诺过,不会去私自窥探她的隐私。

  或者,他也可以直接去问尚不知晓他存在的傅呈钧,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令兰又嘉陷入那么绝望的境地?

  即使在四年之前,他也曾亲口对兰又嘉承诺过,会让这段与心理治疗为伴的往事永远尘封,没人能通过任何方式查到相关记录,就像它从没发生过。

  那是兰又嘉对他提过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

  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曾陷入过一段那么漫长的黑暗。

  程其勋答应了。

  代价是自那天开始,他再也不能主动出现在兰又嘉的生命里。

  因为不能让对方的朋友、恋人……不能让这些会出现在兰又嘉未来生命里的人察觉到任何异样,进而发现那些早已被抹去的前尘影事。

  所以程其勋只能永远等在原地。

  直到某个日光灿烂的午后,越过茫茫人海,他一眼就看见了那道在街角徘徊迷失的身影。

  于是,心比理智更先呼唤出那个名字。

  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他答应过嘉嘉的。

  他不该食言。

  昳丽浓烈的深蓝旁边,响起一阵规律的、朦胧的机械等待音。

  程其勋最终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一个从来不在他手机通讯录里,却谙熟于心的号码。

  程其勋想,其实他有很多事要做,要去验证自己心中那个最荒唐的猜测,要考虑一旦证实之后该怎么办,要逼自己冷静下来,别贸然打破曾经对兰又嘉的承诺。

  可这一刻,在听过那首刻骨铭心的钢琴曲之后,他最想做的事,却与它们全无关系。

  他只想亲耳听一听对方的声音。

  嘉嘉……还像那天一样悲伤和绝望吗?

  铃声响起的时候,孟扬刚摘下头盔,目光扫过停车场内满满当当的车辆:“里面满了,要不我们先停外边吧?晚点我再来挪进去。”

  另一辆摩托车上的年轻男生应了一声,利落刹停之后,先转身帮自己后座的人摘下了头盔,动作很轻,语气倒是一贯的随意:“头盔已经摘了,可以接电话了。”

  可后座上的青年盯着来电闪烁的手机屏幕,却像是失了神,久久没有动作。

  闻野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笑道:“吹风吹傻了?还是不想接?”

  听到这话,孟扬立刻凑了上来,瞥见屏幕上是一串数字号码:“没备注哎,可能是广告推销吧?不想接就挂了吧嘉嘉。”

  闻野也看了一眼,反驳道:“本地号码,万一是哪个导演或者剧组之类的呢?”

  “对哦,差点忘了嘉嘉现在不是普通人。”孟扬连忙改口,“那要不我帮你接?这样万一对面是个不靠谱的项目,我就说你正在忙,都省得你找婉拒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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