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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一千多万做出来的效果,基本都是货真价实的老物件,连地板都是一百年前的古董货。”

  随着她的介绍,探班访客的目光在这间充满了旧日气息的老洋房里静静逡巡着,直到停泊在客厅里最引人瞩目的那样物件上。

  “它也是古董?”

  男人修长清俊的指节轻轻按了下去。

  冰凉的琴弦在空气中拨弄出一个短促清脆的音符。

  “对,它也是,算是这间屋子里最贵的古董了。”梅戎青道,“但也最值得。”

  因为它等来了一个最好的钢琴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但彼此熟识多年的老友,仍然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笑道:“看来你对平日里弹奏它的那个人很满意。”

  梅戎青也笑了,随意点点头,没有多说。

  她不希望再多一道注视着那个人的视线了。

  何况,眼前人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

  “看得手痒了?我还记得小时候那会儿,整个大院里数你最有音乐细胞。”

  梅戎青扬了扬眉,鼓动道:“要不要上手试试?放心,弹不坏。”

  她话音刚落,原本在雪白琴键上流连的指尖,却松开了。

  “我已经很久不弹钢琴,恐怕都忘光了。”对方摇摇头道,“早就只懂听,不懂弹了。”

  “只懂听啊……”梅戎青重复着他的话,忽然轻叹一声,“说起来,还真有支曲子想给你听听。”

  她到底是没忍住心底淤积已久的情绪。

  毕竟,这是她最能聊得来的一个朋友。

  她从钢琴背后的柜子里翻出一张藏得很好的崭新唱碟,走向不远处的老式留声机:“是首爵士即兴,你以前总爱放这类曲子,你妈就老是抱怨听得快睡着了。”

  “嗯,她到现在都听不惯爵士,说只适合失眠的时候听。”

  男人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张黑色碟片被小心地放入唱机,语调依然平静:“它看着不像是古董。”

  “对,不是。”梅戎青说,“是当代作品,我在一场晚会上偶然听见的,印象很深,回来就把录音刻成了碟,有时候会拿出来听。”

  “晚会?”

  好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是好奇,又似是了然:“那它一定是支很美的曲子,才让你在整个嘈杂的夜晚里,唯独对它念念不忘。”

  “是啊,很美。”

  她目光很深:“它是我听过最美的钢琴曲。”

  伴随这声轻轻的感叹,唱针拨下,轻微的噪点之后,流泻出清晰明亮的乐声,扣人心弦。

  第一个乐段是浪漫的。

  浪漫又轻盈,仿佛一个徐徐展开的节日夜晚,窗外雪花飘零,屋里暖意正盛,玻璃晶莹剔透,映照出窗边人眼眸中灿烂柔软的情愫。

  那是爱情的开始。

  初次听闻的陌生乐曲,似曾相识的结构调性,一如既往的浓郁感情……

  这是兰又嘉演奏的钢琴即兴。

  也是兰又嘉最想要的爱。

  美丽的,胜过一切的爱。

  ——“嘉嘉,你实现心愿了吗?”

  ——“实现了,两年前就实现了。”

  渐渐地,浪漫的乐段开始有了偏差。

  郁然的悲伤一点点浸没了欢欣。

  雪越下越大。

  雪花不再轻盈,叫人举步维艰。

  沉重得近乎绝望。

  ……那个心愿没有实现。

  那天的兰又嘉骗了他。

  午间光线明亮的老洋房里,钢琴声如水流淌,听众默然而立。

  日光掠过单薄剔透的镜片,几乎快要遮不住镜片之后那份浓郁得宛如实质的情绪。

  幸而另一个听众此刻也在走神,或许是想起了那场难忘的晚会,所以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

  程其勋知道这是哪场晚会。

  是他已经抵达礼堂门外,却因为另一道身影的到来,没有入场便转身离开的那场晚会。

  是兰又嘉的毕业晚会。

  兰又嘉邀请过他去听。

  所以他本该在场亲耳聆听这首钢琴曲的。

  他应该更早听到这首钢琴曲的。

  这首情绪越来越悲伤的,充斥着浓重绝望的钢琴曲。

  将人一点点拽进了一个无法呼吸、更无可挽回的末日。

  不止关乎爱的凋亡。

  是漫天蔽野、不见明日的彻骨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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