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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好友邮箱里发去许多新鲜剧照的摄影师,忽然从某天开始降低了发送照片的频率,也减少了那些无聊逗趣的废话,一定是出现了某种异样。

  曾经每天都与繁忙工作为伴,心甘情愿将全部时间交给事业的企业家,忽然在一个本该忙碌的工作日上午,不仅没去公司,还对旁人展现出不同寻常的耐心,也同样有问题。

  是什么问题?

  听到这句话,电话那头始终没什么波澜的低沉嗓音,终于泛开了几丝涟漪。

  宋见风听见对方笑了。

  “那天你说得对,”他说,“我现在更需要的,是去看心理医生。”

  “所以,今天我没有去公司,而是去见了心理医生。”

  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四个小时前。

  七月十四日,上午十点。

  咨询室里阳光依旧,模样温和的中年女人目光里涌动的错愕,也与上一次相仿。

  “……你是指,用一段新的感情关系去转移患者的注意力,直到它能覆盖掉昔日的创伤?”

  对于她不加掩饰的惊讶,坐在对面的来访者,语气始终沉稳。

  “我想知道有没有类似的成功案例。”

  昨晚才结束去外地参加论坛的行程,搭乘夜班机匆匆返回本市的心理医生面色略带疲倦,闻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类似的例子当然是有的,但这并不属于常规心理治疗的范畴。”

  “我有一些长期随访的患者,在经过和我的多次谈话后,心理症状只能说是缓慢好转,但当他们意外进入到一段全新的感情关系之后——大多是爱情,也有个别是友情——就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淤积多年的心理问题不药而愈,每天都被幸福和愉悦的心情包围着,不需要再来我的咨询室。”

  心理医生娓娓道来的话语里充满了让人跃跃欲试的诱惑力。

  但沉默聆听的来访者并未开口。

  他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转折。

  “但是,当这段感情因为种种理由破裂后,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或者说,是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比之前更痛苦的境地。”

  心理医生话锋一转,平静地揭示出一种最惨烈的结局:“其中有几个患者,甚至因此冲动自杀了。”

  “人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当人感受到强烈痛苦的时候,一份与这种痛苦毫无关系的美好感情,会对他产生难以抵抗的吸引力,进而成为他逃避现实的乌托邦。”

  “可残酷的是,一旦这种美好的感情破碎瓦解,它会立刻成为新的痛苦根源。”

  “所以,无论患者曾经从这份感情里汲取了多少力量、靠它掩盖过多少伤痛,最终都会付出加倍的代价……”

  说到这里,她面色慨然地摇了摇头。

  “傅先生,这绝对不是处置心理创伤的正确方式,这么做跟饮鸩止渴没有分别。”

  然而,听完医生劝告的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不是成功的案例。”他说,“秦医生,是从来没有成功的案例,还是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秦医生怔了怔,片刻后,面露苦笑。

  “不,我只是不确定那到底算不算是成功的案例。”她叹了口气道,“借他人的感情重塑了自身,并且至今保持着良好心理状况的患者当然是有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同另一半分开,感情并未破裂。”

  “或许这份感情可以维系一辈子,或许,会在明天就突然消逝,到那一刻,他们是能依靠已获得的力量坚强面对,还是会在霎那间失去一切后彻底崩溃?”

  “我不知道答案,恐怕也没人知道答案,感情是无常的,命运也是。”

  话音落地,室内一片沉寂。

  男人没再追问,也没有看向这个始终同他持相反看法的心理医生。

  他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一旁明净剔透的玻璃窗,独特璨然的异色眼眸里,倒映着窗外风和日丽的景色。

  像是觉得这是一场毫无价值的对话。

  又像是在单纯地走神。

  从这位第二次到访的咨询者说明来意开始,秦雅姝的态度就一直是旗帜鲜明的反对。

  但她同样清楚,对眼前人而言,旁人的态度没有任何意义。

  傅呈钧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他只想要客观存在的事实,作为自己做出判断的依据。

  思及至此,她心下一动,语气变得更加坦诚。

  “傅先生,我想我回答不了你的这个问题,也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我或许能给你提供一些其他维度上的事实。”

  “假设一名有着严重心理创伤的患者,在一段感情关系里获得了真正的治愈,而非简单粗糙、充满后遗症的情绪覆盖,那么,这个彻底治愈了他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定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因为他在这段感情中扮演的角色,跟真正的心理医生在治疗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几乎是一样的,需要具备的能力也是一致的。”

  “但是,即使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当他不再置身事外,而是以身入局之后,他一定无法再保持曾经的沉稳理性,那么这段感情对患者的作用,也要随之打上一个问号——治疗需要有条不紊、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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