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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能坚持到这部电影拍摄结束。

  ——不用她说,兰又嘉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或许早在她闯进晚会后台,执拗地决定让他出演谢雪的那一天。

  所以,这一刻的梅戎青怔怔地想,兰又嘉是真的很像谢雪。

  但比那个虚构的剧中人,要更加鲜活和立体。

  他有一颗很纯粹的心,也渴望着同样的纯粹。

  这样的一颗心,在这个远比虚构戏剧复杂莫测的真实世界里,是怎么完整无缺地保留到今天的?

  大概,是靠那层被漫长岁月一点点加诸在心上的外壳。

  聪明又敏锐,柔软却坚硬的外壳。

  “梅导?”见她久久没有反应,青年有些不知所措地喊她,“梅导,你怎么了?”

  梅戎青回过神来,下意识制止了这声此时显得尤为刺耳的称呼:“私下里不用叫我梅导。”

  “……哎?”

  梅戎青说:“年龄比我小的朋友,都叫我青姐。”

  兰又嘉愣了一下,很快道:“但是我听见小霜叫你戎青姐姐。”

  他对许多问题的回答,常常出人意料。

  梅戎青便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哦,她是女孩子,嘴巴又甜,所以有特权。”

  兰又嘉就笑了:“小霜很招人喜欢,是应该有特权。”

  他蓦地笑弯了眼,纤长睫羽在深夜的夏风里轻轻颤动,轻盈得像一个梦。

  看着那个仍然晶莹剔透的笑容,梅戎青同样笑了起来。

  只是心间仿佛降下了一场雪。

  纷纷扬扬,澄净透明,触不可及。

  在这场让人无端觉得难过的雪里,她渐渐敛去笑意,语气极认真地说:“兰又嘉,你还很年轻,不该这么干脆地放弃生命,起码先试一试。”

  她还是想劝兰又嘉改变主意,接受治疗。

  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劝说理由了。

  只剩一句泛泛而谈的生命可贵,年轻难得。

  “嗯,我知道不应该。”兰又嘉平静地承认后,想了想,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他就问了。

  “一件很痛苦、很大概率会失败,但在别人眼里应该要做的事,和一件要轻松和快乐许多、但会被规劝不该这么做的事,应该选哪一个更好?”

  清澈的话音流淌在盛夏夜空下,如星光般渺微闪烁。

  也令听的人再度无言。

  若是为自己而选,梅戎青当然会选快乐却不正确的。

  可她现在是在劝……不,其实她没有立场去劝说兰又嘉,接受那个很痛苦、很大概率会失败,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为了别人而做的选择。

  更不知道究竟谁能有这个立场。

  道具组那个刚谈几天恋爱的小孩大概没有。

  从未被兰又嘉主动提起过的家人显然没有。

  令他的指尖流泻出那支悲伤钢琴曲的人恐怕也没有。

  那还有谁有这个立场?

  这一晚弥漫在梅戎青心头的叹息,似乎比过去许多年里加起来的都要多。

  她对他的答案心知肚明,但仍不愿放弃:“兰又嘉,你……”

  而兰又嘉同样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打断了那些没有必要的劝说。

  “梅导,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选。”

  这天到最后,他还是叫她梅导。

  也仍是笑着的。

  “他说,选能让我觉得快乐的。”兰又嘉笑着说,“我现在就很快乐,也不想失去这种快乐。”

  “所以,我不想再改变答案了。”

  他在确诊癌症后不久便做了决定,放弃抗癌治疗,只要止痛就够了。

  ——是有人给了他答案,选轻松和快乐的那一样。

  时至今日,兰又嘉依然清楚记得那个人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因为对方其实不仅仅是陪伴他走出阴影的心理医生。

  那是比他年长,成熟温柔,曾将他照顾得很好的人。

  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怦然心动。

  也是他认真喜欢了很多年,最后却只能擦肩而过的第一份刻骨遗憾。

  是比曲终人散更遗憾的,从未拥有。

  夜色更深。

  大导演与新人主演的私下谈话结束了,各自走向人群时,双方的脸色似乎都算不上好看。

  梅戎青的神情是郁然难辨的,她走开前叮嘱副导:“我要去打个电话,半小时后再开拍。”

  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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