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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人说:“胡说,戎青才懒得撒这种谎,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来历——这么一想,戎青,你是不是对这个发小有点念念不忘了……”

  席间滴酒未沾的年轻女孩倒是直言不讳:“就不能是因为戎青姐姐单纯喜欢那句话吗?我听到了也很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是为了谁?”

  中年人们立刻摇着头,哄小孩似的笑了:“对,不用为了谁,还是小霜妹妹看得透。”

  被无数朦胧杂音围绕着的梅戎青,忽然感到一种浓浓的厌倦,彻底挣脱了往日习惯性的压制,在心头翻涌。

  连辛辣灼热的酒精都无法再盖过它。

  她没再理会其他人,蹙眉细细审视着此刻的兰又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兰又嘉没有拒绝,顺势同其他人道了别:“嗯,是有一点不舒服,那我先回房间了。”

  听见他说不舒服,梅戎青连酒意都消去了几分,肃着声问:“不舒服?没什么事吧?”

  “没事。”兰又嘉显然清楚她的担忧,很快解释道,“是没什么胃口,不是大事。”

  梅戎青这才放下心来。

  整个剧组里,只有她知道兰又嘉的身体状况。

  “行,那你先回去,晚点要是想吃什么东西,就让酒店给你送,对了,差点忙忘了,应该给你安排个助理的,这样你有事要找人也方便点……”

  有一个刚向兰又嘉表露过浓浓爱慕的年轻女孩在旁边,这会儿没人再对梅戎青的特别关心投以异样的目光。

  仔细想想,这确实更像是长辈对晚辈那种自上而下式的照顾,没有半分暧昧的情愫。

  无论如何,连拜托她关照兰又嘉的宋见霜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可议论的?

  正要离开包间的兰又嘉听她说着,忽然道:“梅导,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嗯?”梅戎青停下话头,起身跟着他出来,“什么事,你说。”

  “我记得签合同的时候,你给我的片酬很高,那是很大一笔钱。”

  没有旁人的走廊尽处,回荡着青年平静的声音。

  “其实我不需要那笔钱,我拿着没有用,等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梅戎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让我帮你处理这笔片酬?捐出去之类的?”

  兰又嘉却摇了摇头:“我想把它给剧组。”

  “……给剧组?”

  “嗯,因为我的特殊情况,影响了剧组里很多人的安排,我想尽量弥补他们。”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在剧组干活和在公司上班一样,不过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他们没有梅戎青那样的艺术追求,恐怕也无法理解她对挑选演员的执拗,只会心生不满和怨气。

  而这一切变故,都是因为他提出要在三个月内全部拍完。

  从那一晚看到加班赶工的美术组成员起,兰又嘉就在想该怎么弥补这个错误了。

  他想了快两周,终于想起了那笔此前一直没放在心上的高昂片酬。

  比起为求心安的口头歉意,金钱是更实际的补偿。

  补偿所有被他影响到的剧组成员。

  也补偿这些人之中,或许被他影响得最多的那个人。

  听完这个出人意料的想法,梅戎青愕然片刻,反倒笑了:“兰又嘉,我发现一件事。”

  他面露茫然:“什么?”

  她笑着问:“你怎么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其实早在毕业晚会那一天,梅戎青就隐约有这种感觉。

  那晚孤零零待在休息室里的青年,语出惊人地说自己快要死了。

  紧随其后的居然是道歉。

  一个本该有着大好未来,却在突然之间只剩下半年生命的人,没有喟叹憎怨命运不公,竟一声又一声地对她道着歉。

  此刻再回想起那一幕,实在有种令人心情复杂的哀戚荒诞。

  “你做错什么了,有什么可弥补的?”梅戎青说,“档期真有冲突的人早就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能接受的,该加的酬劳我也加了,这是份签了合同的工作,白纸黑字双向选择,我没有勉强任何人,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补偿他们?”

  费解之余,她的话音顿了顿,冷不丁地问:“有人找你抱怨?还是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兰又嘉立刻道,“不是因为别人。”

  光影斑斓的长廊角落里,面色苍白的青年沉默良久,才低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有错,是我影响了他们。”

  说白了,还是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见状,梅戎青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我看你这样下去不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心理医生?”

  这个熟悉的词语似乎令此刻心情沉郁的青年惊醒过来,抬眸看她,下意识重复道:“心理医生?”

  “对,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她说,“业务水平一流,不会对外泄露病人的隐私,你要是找他咨询,他对我都是百分百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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