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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戏的效果堪称完美,梅戎青更是精益求精,将每个点都抠得很细:“你发音的位置要再靠前一点,它是前鼻音,你念得有点像后鼻音了。”
她举了个例子,给他演示这两个非常相近但又有些差异的发音:“比如陈易秋的陈,和前程的程,这两个字之间的区别应该听得出来吧?是陈老师,不是程老师。”
“好在这个错误不是很明显,大部分人都听不出来,你之后注意就行。”
梅戎青的确没把这一点当作什么大问题,神情话音也很宽容,没有半分严厉。
可听见这话的兰又嘉却像是愣住了。
半晌才讷讷道:“我知道了,梅导。”
然后他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纪因泓,格外认真地道了歉:“对不起,纪老师,我不是故意喊错的。”
纪因泓的脑海里仍盘旋着梅戎青那番话,没有细听两人的交谈,微一颔首,本能道:“没事。”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极轻微的快门按动声在旁边响起。
身为剧照师的宋见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幅画面,伴着一声调侃:“梅导,你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把两个主演都说得心事重重的?”
他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在瞥过来时,觉得站在梅戎青旁边的两位主演,神情都有些奇异,看起来很有故事感,就下意识摁了快门。
而这个瞬间唯有镜头铭记着,等梅戎青侧眸去看的时候,两人脸上掠过的情绪都已如水波淡去,恢复了平静。
于是她白了宋见风一眼,没好气道:“哪来的心事重重!倒是你,刚才那条镜头里怎么一张照都没拍?那场戏多难得,千载难逢,我还以为你能给我拍出几张神图。”
主动凑上来挨了一通训的剧照师摸了摸鼻子,面露无奈:“没办法,我也是新人嘛,没反应过来……不过,我刚才抓拍到的这张花絮真的挺有意思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冷不丁道:“兰又嘉,你要不要看?”
被问到的人不期然对上他的目光,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很快垂眸道:“宋先生,我该去卸妆了,晚点再看吧——梅导,我先过去了。”
“行,去吧。”梅戎青处理完了眼前的事,立刻投入到下一场戏里,“米悦,你过来跟老纪对一下词。”
“哎,来了梅导!”
男主角和女配角正在听导演讲戏,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专注沉浸的,这同样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然而,就在他们附近的剧照师,没有再拍下任何一张花絮照。
宋见风望着那道独自离开的单薄背影,良久,神情莫名地勾了勾唇角。
他仍不知道前一刻的纪因泓和兰又嘉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微妙的神情,却知道自己刚才撒了谎。
从少年时代正式拿起相机的那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因为反应不过来,而错过任何一个值得记录的镜头。
他做了十年摄影师,已经养成一种比思考更快速的身体本能。
但就在几十分钟前,从谢雪出现在陈易秋门前的那一刻起,他是真的忘了。
他忘记了手中的这台相机,更忘记自己是个摄影师和剧照师。
人生第一次,宋见风竟连本能都忘了。
或许,是因为那场戏的每一秒都精彩万分,他找不到一个最精彩的瞬间。
或许,是因为那张面孔的鲜活与烂漫,静态的相机根本无法概括,只有流动的视野才能完全铭刻。
他的视线一直停在谢雪身上,不曾移开。
就像当时片场里的任何一个人那样。
但他跟那些人相比,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非常不一样。
比如,兰又嘉并不反感那些人投来的视线。
却唯独会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这是宋见风刚刚确定的事。
兰又嘉似乎不太想看到他,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一直疏离客气地喊他宋先生。
自那次意外偶遇之后,在他面前,那个一贯明媚烂漫的青年,始终是拘束谨慎的。
可这种状态不像是出自对他这个人的讨厌,也不像是因为傅呈钧而生的迁怒。
立在原地出神的宋见风想了很久,试图准确形容对方的态度。
直到一个乍一听毫无根据的词,猛地浮现在他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回避,抗拒,礼貌,紧张……
当它们加在一起,所构成的情绪,分明是害怕。
在陡然想通的这一刻,年轻俊美的摄影师脸上,透出浓浓的惊诧之色,只觉得不可思议。
——兰又嘉居然怕他。
他怎么会怕他?
第40章 40
六月二十七日,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
宋见霜是第一个接到这通奇怪电话的人。
被铃声吵醒的年轻女生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还来不及看清到底是谁扰人清梦,先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