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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冷峻的身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久久地凝滞在了原地。

  傅呈钧第一次真切看到兰又嘉搬走后, 这个家里发生的改变。

  片刻后,屋外响起马达发动的声音,车子在风雨中渐渐驶远。

  被惯性支配的时间到期,司机悄然离开了。

  独自伫立在客厅的男人,正垂眸看着那个躺在垃圾袋里的玩偶。

  它有一对金绿石嵌成的宝石眼珠,浓绿中透着灰黄, 像一片洒满夕阳金辉的翠湖。

  这是兰又嘉在某次节日兴冲冲送给他的礼物。

  是哪个节日?

  他记不清了。

  但傅呈钧记得很清楚的是, 那天抱着玩偶钻进他怀里的青年,絮絮叨叨地说这是自己见过最像他眼睛颜色的宝石,而且刚好被打磨成了两颗, 能凑成一对,所以他也最喜欢它。

  那一刻他其实不知道,兰又嘉是在说最喜欢什么。

  宝石、玩偶,还是他。

  无论是谁,此刻它们都在这里。

  在这间不再是家的房子里。

  屋外的风雨来势汹汹,夜色昏沉晦暗,像是世界末日的光景。

  一种浓重得宛如稠密泥沼的疲惫,突如其来地从身体深处翻涌上来。

  连轴转工作了大半个月,傅呈钧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没有过一刻放松。

  借着这场打乱所有安排的剧烈台风,难得能迎来两天的休息时间。

  他的确该觉得累了。

  所以傅呈钧最终没再离开。

  他没有动屋里被保洁收拾到一半的痕迹,也没有回那间一片漆黑的卧室,而是走进了另一间过去很少用到的个人卧室。

  里面的生活用品备得很齐全,床品温暖舒适,足够让人睡一个能消去疲惫的长觉。

  他也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

  却似乎一夜无眠。

  他闭着眼睛,竟有无数零碎纷繁、浮光掠影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烁盘旋。

  傅呈钧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混乱不堪的梦境,还是难以自控的思绪。

  只知道听了一夜愈演愈烈的雨声。

  直到临近清晨,雨声将息时才堪堪睡去。

  几个小时后,他又被一阵比昨夜更加暴烈的风雨吵醒。

  天色已亮,时值中午,台风彻底席卷了这座素日少雨的繁华城市。

  而傅呈钧醒来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那间卧室里其实算得上什么都没有少。

  一个出现得很奇怪,却异常顽固的念头。

  在男人试图和往常一样洗漱、吃饭、翻阅新闻简报的时候,阴魂不散地侵扰着他,将本该沉稳井然的秩序粉碎得一干二净。

  兰又嘉连晚会那天穿的白色衬衣都随手留在了房间里。

  陈列柜中他很喜欢的那些摆件、礼物,乃至钢琴比赛的奖杯,也一动未动。

  没有任何被挑选和带走的痕迹。

  就像住在那里的人只是临时出了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

  他真的搬走了吗?

  还是事实正如宋见风最开始的猜测那样,这只是拖着个行李箱住进酒店的那种离家出走。

  是闹脾气等着被哄的那种搬走。

  傅呈钧忽然不确定答案了。

  即使他已经亲耳听兰又嘉说过,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

  可语言总有修饰,言不由衷是个常用词。

  客观发生的事实却不会撒谎。

  于是,在这个天色宛如永夜的正午,男人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已有大半个月无人居住的卧室。

  去确认事实。

  房间依然是活泼明朗的暖色调,同窗外的晦暗风景对比鲜明。

  这次仔细审视后的感受,也与昨晚仓促一瞥时留下的印象一致。

  这间保洁员还来不及打扫的卧室,的确维持着昔日正常生活时的模样。

  除了一个行李箱和那枚戒指,兰又嘉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至少以傅呈钧对他的了解,其它那些他曾经当作宝贝爱不释手的东西,竟一样都没被带走。

  事实格外清晰地指向这是一场不会持续多久的暂离。

  但他离开后留下的言辞却分外坚决和冷酷。

  在商场上一贯雷厉风行的男人,面对这道自相矛盾的情感判断题时,一时也难以作答,怔忡出神。

  他唯一能确定的一个前提是,兰又嘉从来都不是一个言不由衷的人。

  傅呈钧向来排斥感情,第一段真正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就是和兰又嘉,所有的经验也来源于他,但并非没有见过旁人陷入爱情以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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