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黑夜赠礼
下意识地想去查看他流血的手。
然而,陆凛的动作更快!他猛地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固的堡垒,瞬间将沈微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那只未受伤的手,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一把扣住了沈微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惊惶和巨大的后怕!仿佛只要松开一丝缝隙,她就会被无形的黑暗吞噬!
“别看!”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濒临爆发的狂怒和一种……沈微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几乎被恐惧吞噬的脆弱。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冰冷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疯狂地扫视着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可疑的人影!每一个可能隐藏着窥视者的阴影!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几个离得近的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陆凛身上散发的恐怖气场吓得噤若寒蝉,连连后退。
“陆总!您的手!”有人惊呼。
市长和几位重要人物也闻声匆匆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愕和关切。“怎么回事?陆总?陆太太?”
陆凛对周围的询问和惊呼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那朵该死的花和那条信息上,聚焦在被他死死护在身后的沈微身上!他眼底翻腾的不仅是愤怒,还有一种被触及绝对逆鳞后、不惜毁灭一切的疯狂!
沈微被他紧扣着手腕,身体紧贴着他宽阔而紧绷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如同钢铁般贲张,传递着无声的咆哮和滔天的怒意。他的血,温热而粘稠,沾染到了她的手腕皮肤上,带着浓烈的铁锈味。这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心悸的冲击。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恐惧和陆凛带来的窒息般的保护欲中,沈微的目光穿透他紧绷的肩膀,越过那朵刺眼的花,最终凝固在了陆凛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疯狂地搜寻着那看不见的敌人。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极致的愤怒和担忧。
但……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
在那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风暴最深处,在那惊惶和暴怒的表象之下,她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不是完全的意外和震惊。
那是一种……被证实了的、深沉的、冰冷的了然。
仿佛这条信息、这朵花的出现,虽然激怒了他,但并未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倏地钻进沈微的脑海,让她浑身发冷:
小主,
他知道。
陆凛一直都知道,“V”没有被除掉!
他早就知道,真正的威胁还在!
而他……又一次选择了隐瞒她!
晚宴的喧嚣、香槟的气泡、水晶灯的光芒……在这一刻,在沈微眼中,瞬间褪去了所有华彩。它们碎裂开来,如同陆凛捏碎的酒杯,露出底下冰冷、黑暗、深不见底的狰狞现实。那朵躺在白色桌布上的黑色曼陀罗,花瓣边缘卷曲,露珠反射着吊灯的光,像一滴冰冷的泪,更像一只嘲弄的眼睛。手机屏幕上,骷髅头的狞笑似乎还在视网膜上灼烧。
陆凛的手像烙铁一样箍着她的手腕,掌心黏腻的血液沾湿了她的皮肤,温热,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他身体的紧绷,他扫视全场的、如同困兽般暴戾的眼神,都传递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将她牢牢地圈禁在他的羽翼之下,隔绝着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和伤害。
这保护,曾经是她最坚实的堡垒,最温暖的港湾。
可现在,沈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正顺着被他紧握的手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早就知道。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刚刚构筑起来的、脆弱的安宁假象。顾议员倒台时的短暂释然,昨夜在他怀中感受到的暖意,清晨阳光下的希望……这一切,都在陆凛眼底那深藏的“了然”面前,轰然崩塌,碎成齑粉。
他明明知道“V”还在,知道那致命的威胁从未远离,却在她为“尘埃落定”而松一口气、在他亲手为她营造出“新生”假象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摸阳光,看着她努力说服自己放下戒备……而这一切,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安抚宠物的戏码?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混合着对“V”那无所不在、如影随形的恐惧,在她胸腔里剧烈地冲撞、撕扯。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扼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陆凛紧绷的、染血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那风暴里,有对她的担忧,有对敌人的狂怒,但唯独没有……对她知情权的尊重。
他把她当什么?一个需要被蒙在鼓里、用谎言和假象哄骗着才能安生的易碎品?还是一个……永远无法与他真正并肩面对深渊的累赘?
周围的关切询问声、市长焦急的呼唤、侍者慌乱地清理玻璃碎片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而遥远。沈微的世界,只剩下手腕上那滚烫又冰冷的血,眼前那朵妖异的花,和陆凛背影所传递的、令人窒息的隐瞒与掌控。
陆凛似乎终于从狂暴的搜寻中暂时抽离了一丝心神。他猛地回头看向沈微,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急切地确认她的安危。“微?”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未褪尽的戾气,却又强行掺入一丝安抚的调子,“没事了,别怕。”
别怕?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沈微心上。她看着他深邃眼底翻腾的情绪——担忧、后怕、以及那深藏不露的“了然”——所有翻涌的惊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冻结成一片死寂的寒冰。她没有尖叫,没有质问,甚至没有试图挣脱他铁钳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