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庆功宴的曼陀罗

的幽暗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刻。他周身那股刚刚因暴怒而喷薄出的恐怖气场,在沈微这句轻飘飘的质问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凝滞、收缩,最终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他扣着沈微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力道里透出的不再是单纯的保护欲,更像是一种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的绝望,一种被看穿所有伪装后的、无处遁形的紧绷。

  时间在两人之间粘稠地流动着。周围宾客们压抑的呼吸声、安保人员低沉快速的指令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设备检修的嘈杂……所有声音都退潮般远去,只剩下这片被死亡之花标记的方寸之地里,令人心窒的死寂。

  沈微没有挣扎,也没有喊痛。她只是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双曾经盛满对他复杂爱恋与恐惧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执着。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她早已猜到、却必须由他亲口撕开的答案。

  陆凛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烧红的炭。他避开了沈微那洞穿一切的目光,视线落在她锁骨下方那枚幽蓝的钻石吊坠上——那是他母亲冰冷的遗物,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试图将她与自己的黑暗过往捆绑的象征。钻石的冷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仿佛也冻结了最后一丝挣扎。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疲惫。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无法挽回的沉重:

  “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抬起眼,终于再次迎上沈微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暴怒,没有了伪装,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芜的坦诚,以及在那荒芜深处翻涌的、浓烈到令人心碎的复杂情绪——有恐惧失去她的战栗,有背负沉重秘密的疲惫,有对即将到来的、更恐怖风暴的预知,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反而滋生的、冰冷的决绝。

  “他一直都在。” 陆凛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沈微的心脏,“顾议员?陆振山?他们不过是他庞大棋盘上随时可以丢弃的卒子。我们以为的终点……” 他微微停顿,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嘲讽的弧度,“只是他游戏的开场白。”

  他的目光越过沈微,落在那朵被安保人员小心翼翼用特制密封袋装起的黑色曼陀罗上。那新鲜欲滴的黑色花瓣,在应急灯惨淡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不祥的诱惑。

  “这朵花,” 陆凛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敲在沈微心上,“是他的问候。”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唇几乎要贴上沈微的耳廓,呼出的气息带着绝望的寒意,一字一句,如同来自深渊的判词:

  “他说……‘游戏才刚开始,我的小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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