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昭雪·余烬(玫瑰与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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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男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掌控一切、强大到近乎冷酷的陆氏帝王,判若两人。那些在新闻里听到的“洗清”、“清白”的字眼,在这一刻,在他这副模样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那么沉重得令人窒息。

  陆凛似乎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缓缓地、一寸寸地挪到她的脸上。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沈微看不懂也承受不起的东西——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有小心翼翼的探寻,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等待审判的脆弱?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干燥的唇瓣裂开了细小的口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

  “新闻…看到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又似乎在斟酌字句,眼神死死锁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些证据…DNA…不在场证明…你…信了吗?”

  信了吗?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沈微的心脏。

  信法律?信证据?还是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疲惫到极致的男人?

  她看着他额角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那抹一闪而过的脆弱,看着他扶着墙、几乎站立不稳的姿态。她想起废弃工厂里他挡在她身前时宽阔却同样在微微颤抖的背脊,想起他昏迷中紧锁的眉头和无意识唤出的她的名字,想起他坦白少年时被送入“曼陀罗”时眼中那深沉的屈辱与黑暗…

  那些冰冷的疑点依旧盘桓在心底深处,像顽固的荆棘。可这一刻,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卑微的询问,沈微只觉得心脏最坚硬的那层外壳,被一种尖锐的、混合着巨大酸楚和心疼的洪流,冲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

  她没有回答信或不信。

  她只是赤着脚,一步步,踏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向他。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烟草和冷冽须后水的气息,此刻却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沈微抬起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触碰上他额角那道暗褐色的血痂边缘。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疼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沙哑和…疼惜?

  陆凛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骤然紧缩,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指尖那一点微凉的触碰,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穿了他所有强撑的意志。

  他没有回答疼不疼。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沈微。陆凛那只扶着墙的手松开了,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狠狠地将她拽进了怀里!他的手臂像钢铁般箍紧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死死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太紧了。紧得沈微几乎无法呼吸,肋骨被勒得生疼,脸颊紧贴着他冰冷潮湿的西装外套,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沉重地擂动,如同战鼓,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震得她头晕目眩。

  “呃…”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挤压的闷哼。

  小主,

  陆凛仿佛被这声音烫到,手臂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滚烫的唇贴着她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廓,那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失而复得的狂乱,在她头顶上方炸开:

  “别动…别推开我…求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求你”,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沈微心中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抗拒。她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在那令人窒息的拥抱和绝望的哀求中,一点点、一点点地软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一直强撑着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硝烟、血腥和雨水的气息,耳中是他失控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沈微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这片黑暗而滚烫的禁锢。她没有再挣扎,只是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试探性地,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炸药。

  陆凛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即更用力地将她嵌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灵魂深处。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她颈窝,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灼烫了她的皮肤。

  沈微僵住了。

  那…是泪?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陆凛…竟然在哭?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任何证据、任何新闻都更具毁灭性。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瞬间喘不过气。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他此刻巨大无边的空洞和痛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偌大的玄关,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他们彼此沉重交织的呼吸与心跳。管家早已识趣地悄然退去,将这破碎后艰难重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沈微才感觉到箍在身上的力道微微松懈了一瞬。她稍稍动了动,试图抬起头看他。陆凛却像是被惊扰的困兽,手臂立刻收紧,不让她离开。

  “脏…” 他从她颈窝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自我厌弃,“我身上…都是血…和泥…别碰…”

  沈微的心又被狠狠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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