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暴雨断桥
脚并用地往下滑,尖锐的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背和小腿,火辣辣地疼。冰冷的雨水灌进领口,刺骨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
陆凛背着一个人,速度却丝毫不减。他像一头熟悉地形的孤狼,在黑暗中精准地选择着落脚点,不时用肩膀撞开挡路的低矮枝桠,为后面的沈微尽量扫清障碍。沈微咬着牙,紧紧盯着前方那个在风雨中若隐若现、背负着重量的背影,拼命追赶。
不知在泥泞和荆棘中跋涉了多久,当沈微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山坳里一处废弃的护林小屋,破败不堪,但至少能暂时遮蔽这要命的暴雨。
陆凛率先冲到小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前,用肩膀狠狠一撞。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被撞开了。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他背着沈月迅速闪身进去,将背上的人小心翼翼放在屋内相对干燥的一堆陈年干草上。沈月一沾地,立刻又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沈微几乎是踉跄着扑进小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冷得上下牙咯咯作响。她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扑到沈月身边,紧紧抱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月月,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安全了,安全了……”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也在发抖,不知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在说服自己。
陆凛迅速放下那个沉重的黑色背包,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像一台精准的机器,环视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四壁漏风,屋顶滴滴答答漏着水,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农具。他快步走到唯一的破窗前,将那块早已破烂不堪的油毡布扯下来,用力塞住几个最大的漏风缝隙。接着,他蹲下身,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压缩饼干、几瓶水、一个小巧的急救包、一个强光手电筒……最后,是一卷厚厚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绷带。
他走到沈微身边,蹲下,将那卷绷带塞进她同样冰冷的手里。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指尖,带着雨水冲刷后的冰冷,却有一种奇异的力度。
“给她裹上,保暖。”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沈微被荆棘划破、还在渗血的小腿和手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迅速移开目光,重新回到背包旁,似乎在翻找什么。
沈微握着那卷绷带,看着他沉默忙碌的背影。他浑身湿透,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刚才一路背负沈月,在泥泞中开路……一股酸涩猛地涌上鼻腔。她用力吸了口气,压下那不合时宜的软弱,开始笨拙但仔细地用绷带缠绕沈月冰冷的手臂和小腿,试图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陆凛在背包里摸索着,动作似乎有些凝滞。沈微不经意地抬眼看去。
背包口敞开着,强光手电筒的光束正好扫过背包深处。在那堆压缩饼干和急救包的缝隙里,沈微清晰地看到了一抹刺目的寒光!
那绝不是手电筒的光!那是一截金属——冰冷、笔直、带着某种残酷的弧度。在它旁边,还有一团深色的、被胡乱塞进去的布料,上面浸染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污迹!那污迹尚未完全干涸,在光线照射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质感。
是刀!是那把在天台上,沾染着陆振山鲜血的刀!还有那件……处理凶器时可能用来擦拭的衣服!
沈微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成冰!刚刚因他无声付出而升起的一丝暖意和动摇,瞬间被这赤裸裸的铁证击得粉碎!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他带着它!他竟然一直带着这把凶器!就在这个装着食物和药品、看似为了生存的背包里!他到底是谁?是那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对她极尽宠溺的丈夫陆凛?还是那个在黑暗世界里游走、代号“七号”的冷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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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巨大的恐惧让沈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异常清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对着她、正在翻找东西的男人。
“陆凛……”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那是什么?”
陆凛翻找的动作骤然顿住。宽阔的背脊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他没有回头。
沉默。只有屋外肆虐的暴雨声,和屋内沈月无意识的呓语。这沉默像一块巨石,狠狠压在沈微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告诉我!”沈微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哭腔和质问,“你背包里……那刀!那血!是什么?!是你杀陆振山的刀?对不对?!你为什么还带着它?!你……你……”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和失望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看着他僵硬的背影,那个曾经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背影,此刻却像一个深不见底、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恐怖深渊。
陆凛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口结了冰的寒潭,深不见底,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封冻在最底层。只有那紧抿的薄唇,泄露出一丝极力压抑的什么。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汹涌的恐惧、质疑和近乎崩溃的痛苦。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无声地刺向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小屋的寂静!蜷缩在干草堆上的沈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空洞的大眼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纯粹的恐惧!她死死盯着陆凛,仿佛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西装!火!血!面具叔叔!!”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猛地从干草堆上弹了起来!那叫声里蕴含的恐惧是如此原始而强大,带着摧毁一切理智的力量!她像一头受惊的幼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完全无视了挡在门口的陆凛和近在咫尺的沈微,转身就朝着小屋另一侧一个摇摇欲坠、布满蛛网的破木窗撞去!
“月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