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证词反转
“人…有个人…冲进来了!”张伯喘着粗气,“穿着…穿着件很长的黑风衣!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动作…动作快得像鬼!手里…好像也拿着枪!他…他直接就跟那些戴头套的干上了!不要命一样!他…他好像想往你家屋里冲!但是被…被缠住了!”
黑风衣!动作快!想往屋里冲?!
沈微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撞进脑海——陆凛书房那个从不允许她靠近的带锁抽屉!有一次,她趁他短暂离开,鬼使神差地尝试去开,虽然没有成功,却在抽屉缝隙里瞥到一张旧照片的边角。照片里是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身影,站在一片萧瑟的背景下,侧脸冷峻,身形挺拔,与陆凛的身形轮廓惊人地重合!
是他!真的是他!陆凛!他穿着黑风衣,在那个雨夜,冲进了她家那片地狱!
“再后来…警察…警察的警笛声就响了…由远及近…”张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那个穿黑风衣的…还有剩下的戴头套的…像被惊了的兔子…一下子就散了…跑得飞快…巷子口…好像还有车接应…一闪就没了…”
“那个穿黑风衣的…他…”沈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害怕的执拗追问,“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比如…伤?或者…他有没有…有没有…”
“伤?”张伯似乎在努力回忆,“太乱了…太快了…雨又大…看不清…哦!对了!好像…好像他被打中了一下?还是撞到哪里了?他冲进院子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捂了一下…大概是肩膀?还是胳膊?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肩膀?胳膊?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陆凛身上那些陈年的伤疤!位置!模糊记忆里,那个火光中试图靠近她的“第三个人”踉跄的身影!
“还有…还有…”张伯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种更深的恐惧和困惑,“我…我好像看到…在打斗最厉害的时候…就在你家院墙的角落…靠近后门的地方…地上…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踩在泥水里…发着一点…一点很暗的光…像…像是什么古怪的符号…”
符号?暗光?沈微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细节打断,一丝疑惑掠过心头。但此刻,关于陆凛的真相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这丝微不足道的涟漪吞没。
“丫头…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躲了十年…良心不安啊!我不敢出来…他们势力太大了…”张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现在…现在听说…那个陆家…还有更大的官…都要倒了…我才…我才敢…丫头…你要小心…小心你那个丈夫…他…他肯定不简单!那天晚上…他…他到底是哪一边的啊?他…”
张伯后面的话,沈微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听筒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还隐约传来张伯焦急的“喂?喂?丫头?你还在听吗?”的呼喊,很快也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飞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凝固了思维。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张伯那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穿着黑风衣…冲进来了…动作快得像鬼…不要命一样…想往屋里冲…被打中了?肩膀?胳膊?…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书房里那张模糊的旧照片……陆凛身上位置吻合的旧伤疤……火光中那个踉跄靠近的、带着熟悉轮廓的模糊身影……
所有的碎片,被张伯这通来自地狱边缘的电话,用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硬生生地拼凑起来!
陆凛!他不仅在场!他穿着黑风衣,带着枪,冲进了那片杀戮场!他卷入了与凶手的激烈交火!他受伤了!
他不是冷漠的旁观者,不是姗姗来迟的旁观者!他是参与者!一个目的不明、立场成谜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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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整整十年!她像一个瞎子,一个傻子!她恨错了人?还是她爱错了人?或者…她恨的和爱的,本就是同一个人身上割裂的两面?!
“轰——咔啦啦!”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雨夜,紧接着是几乎要震碎玻璃的惊雷。
这声巨响仿佛惊醒了沈微身体里那头被囚禁的困兽。一股无法遏制的、混合着滔天愤怒、巨大悲怆和被欺骗的尖锐痛楚的力量,猛地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冲破喉咙。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像一枚失控的炮弹,赤着脚,疯狂地冲向楼梯。冰冷的理石地面刺痛脚心,她却毫无所觉。羊绒毯滑落在地,被遗忘。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视线一片模糊,但她不需要看清。身体的本能指引着她,朝着二楼那个她曾无数次想要逃离、又无数次沉沦其中的房间——陆凛的书房!
沉重的双开实木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书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泼墨般的雨夜。
陆凛果然回来了。
他就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背对着门口,面向着窗外无边的风雨。听到那声巨响,他缓缓转过身。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似乎刚结束一个漫长的电话,或是刚从一场无形的厮杀中抽身,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像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休憩的猛兽。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状若疯魔、泪流满面的沈微身上时,那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惊愕,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晦涩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了然,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
沈微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单薄的睡裙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轮廓。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恋、依赖、恐惧和怀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赤红,像淬了毒的火焰,要将眼前这个男人连同整个世界一起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