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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女人再给跑了。

  威廉在地板上踩灭抽完了的雪茄,棕褐色码头地板上留下个黑漆漆的小点,他眼神紧紧盯着艾琳,一瞬都不敢放松。

  刚上岸的艾琳还在张望着到底该往那边走,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

  帐篷区人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都躺在帐篷里的伤员,艾琳在棚区内绕了好久,才看到一个正坐在帐篷外编制草垫的女人。

  女人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但长相还算和蔼,身边还蹲着两个玩石子的小孩,一看就是好相处的。

  艾琳看着小孩身上还算整齐的衣服,鼓起勇气跟女人搭话。

  “索伊太太,你找她干什么?”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容的中年妇女一听到索伊太太的名字,一眨眼的功夫脸色就变得奇差无比,嘴角往下巴扯,法令纹刻薄地深陷下去。

  艾琳本想说自己是索伊太太的亲戚,但看着眼前人满是不屑的脸色,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随口扯了个谎,

  “她家有人欠我的钱一直没还,我来要债。”

  说来也不算扯谎,她当时去公主哪儿干活之前给索伊夫人续交了一个月的房租,还有押金,索伊太太还没给她退呢,怎么不算是欠她的钱。

  一听是来要账的,女人嘴唇抿的就没那么用力了,人中两侧的法令纹都淡多了,她古怪的扯了扯嘴唇,冷声道:

  “那么有钱的人居然还欠账,一边发战争财一边还借别人钱不还。”

  有钱?战争财?

  艾琳心头隐约浮现起不妙之感,她紧张的摸摸鼻子,试探着问道:

  “她家现在很有钱吗?”

  “哼,那还用说”,女人从鼻子里喷出声冷哼,讥讽道:“整个南方邦联的钱都让那疯狗给挣了,他们又牢牢扒着疯狗的大腿,还能缺钱?”

  “疯狗是谁?”艾琳舔了舔发干的嘴皮,不祥的预感越发扩大。

  女人稀奇的打量了两眼艾琳,“你是从哪个原始部落跑出来的,连疯狗西斯都不知道?”

  幸好不是利奥,艾琳松了口气,不过利奥也不是那种在乎钱财这种身外之物的人,想来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利奥多单纯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发战争财。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呆着,战争结束了才回来的”,艾琳连忙解释道。

  女人听完她的话,眼神闪烁了几下,态度稍微好了些。

  “难怪呢,他也就是这三年才出的名”,女人放下手上的活,压低了嗓音的跟艾琳讲,

  “据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父亲哥哥,卷走了家里堆的像山一样的金子,害得他的母亲连饭都吃不起,只得回了娘家。”

  “后来他趁着北方佬们控制了海岸线,外面的货物运不进来,咱们的棉花也卖不出去。市场上连鸡肉和面粉都买不到,更别说丝绸帽子和咖啡这种物资了,那条疯狗当时靠着杀自己亲人得到的钱买了好几条船,又凭着他的身份弄到了一大批军火,之后带着他自己麾下的鹰犬使计策越过封锁线,靠倒买倒卖欧洲的商品又挣到了一大笔钱。”

  “现在多的是人都想为他工作挣钱,要我说,这些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那疯狗都能杀了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更别说他们这些走狗了。”

  “至于索伊一家”,女人眼睛微眯,嘴角又重重的往下压了几分,鄙夷之色越发清晰,“他们家跟疯狗关系很好,疯狗每次来新奥尔良都住在她们家,她们家就是疯狗最亲近的盟友,现在肯定不缺钱,说不定你去要债他们能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呢。”

  女人狠狠地啐了一声,神色里满是厌恶,“赚这种脏钱的人死了之后都得下地狱。”

  艾琳不无赞同的点了点头,发国难财的人确实该死,

  “那个西斯是新奥尔良人吗?”

  “我们新奥尔良的土地可养不出来这种黑心人,他是英国佬,跟鬣狗一样,眼里除了钱之外什么都不剩”,女人冷冷解释了两句,就开始忙自己自己手上的活计,一副不想跟艾琳浪费时间的样子。

  艾琳明智的不再追问关于西斯的事情,只问了索伊太太家现在的位置。

  “还在法国区,她家房子没倒,你到波旁街就能看到。”

  “好嘞好嘞,真是麻烦您了。”

  艾琳连声道谢,打算直奔索伊太太家。

  她刚一拐进巷子口,分散在帐篷区域的四个青壮年男人相互对视两眼,两个瘦弱些的起身远远跟上了艾琳,另外两个抄近道直奔法国区。

  乱世之下,穷人来钱最快的法子就是劫财——劫有钱人的财。

  艾琳看起来气色很不错,虽然穿的一般,但脸上有肉,还刚从国外回来,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没受过战争的苦。

  打仗期间,不受苦的只有有钱人。

  “去,滚一边玩去,今天要是再敢把衣服弄脏,看我不抽死你。”

  女人不耐烦踢了脚身旁稍大的小孩,小孩条件反射的瑟缩起身子,惊恐到浑身都发起抖来,艾琳眼里的干净衣领歪到一侧,露出脖颈下大片瘀红,小孩红着眼眶点点头。而女人继续坐回来帐篷前编起了她的草垫,等着下一条来问路的大鱼。

  这里是离码头最近的地方,而其他的原住民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被她的几个兄弟赶走了,他们靠这种法子已经弄到不少钱了,帐篷后面的坑里全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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